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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近台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秦山芙自己内心有个算盘。不知道她在这京城专门给人做调解,为双方起草和解协议会不会有大笔银子可赚。 车辆又一通七弯八绕,终于从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进入大理寺。下车后窦近台将她引入一个偏厅,里头等着的正是那对死了儿子的陶氏夫妇。 陶氏两口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二人脸上却没有一般农户的苦相,看起来畏畏缩缩的,眉梢却是隐隐的戾气,眼珠子戒备地扫来扫去,着实令人不喜。 二人见窦近台进来,虽不知对方深浅,但大约也知道对方身份不凡,于是连忙起身要跪,窦近台挥了下手,径直对他们道:“你们的案子过两日便挪去京兆尹府重审,有什么冤情,届时去向京兆尹大人去诉即可。只因这案子确实棘手些,怕你们去京兆尹府说不清里头的是非曲直,官府便给你们指个讼师,由这位讼师替你们去堂上辩白。” 陶阿六和自家媳妇对视一眼,没下跪谢恩,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往秦山芙身上扫了好几遍,面露难色:“您意思,让这个女的替我们打官司?” 窦近台原本都要转身离去了,一听这话,锐利的眼风一扫:“你想说什么?” 秦山芙听得这话也很是不快,但到底忍住了没发作。陶阿六像是看不懂人的脸色一样,又瞥一眼她,面色嫌弃的意味更深:“一个女的能成什么事,俺们那的讼师都是爷们儿。既是要给俺们指个讼师……您看,能给换个不?” 窦近台皱眉道:“这是官府给你指的讼师,银子我们出。” 陶阿六眯着眼睛笑道,“这敢情好,多谢老爷!但……能换个男的不?” 秦山芙被此人的厚颜无耻惊着了,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她哪来的耐心和脾气伺候这种人? 秦山芙不等窦近台说话,冷笑道:“你当我愿接你这案子?不过都是听官府的吩咐办事罢了。你嫌我是个女的,我还嫌你是个蠢的。咱谁也别看不起谁,妥妥当当将这案子结了,赶紧一拍而散得了。” 窦近台也跟着板起了脸,顺着她的话道:“没错。这案子既递到大理寺,便要听大理寺的安排。你二人若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将这案子撤了去,自己想辙罢。” 陶阿六的媳妇一听这话就急了,忙上前找补道:“别别别,大人,我们听,您说什么我们都听。”又看一眼秦山芙,不情不愿地撇撇嘴,“那就这样吧……” 窦近台见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也来气,正要说什么,秦山芙却摇摇头,表示犯不上,无所谓,不重要。他只好按下火气,出门去办自己的事。这下只剩秦山芙一人,陶家这两口子便瞬间收起毕恭毕敬的样子,坐没坐相地瘫到椅子里,像是懒得应付秦山芙这个硬塞给他们的讼师。 “怎么官府非把你指给我们?你该不是被别人挑后剩下的吧?” 秦山芙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没家教的人,既然对方不要脸,她自然也不给好脸,“官府把我指给你们,是你们的福气。再多闲话,我可就喊人给你们撤案了。” 陶氏二人这才讪讪闭了嘴,秦山芙也懒得再寒暄废话,单刀直入道:“既是公事公办,我就有话直说了。敢问二位,与此案的被告朱茂才,有什么过节?” 陶阿六与自己的媳妇对了个眼神,撇了下头道:“没什么过节。俺们两家住隔壁,普通邻居而已。” 秦山芙闻言面色一沉,“两位可别诓我。如无过节,朱茂才怎会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孩童溺死在自己眼前?” 陶阿六的媳妇一听这话就急眼了:“你这小女子好生奇怪,我家死了儿子,你不问他是怎么想,却净往我们身上寻晦气?你既要给我们打官司,怎的不向着我们?” 秦山芙也没耐心了,呛道:“我向着你们,可你们也得跟我说实话我才知道怎么向着你们吧?去公堂打官司又不是去菜市场骂架,否则你俩也不至于输了官司来大理寺诉冤啊?” 陶氏吃了瘪,却仍不甘心:“你跟我凶什么凶?没过节,就是没过节。两家挨这么近,撑死了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姓朱的就是天生心黑手黑,我们又能怎么着?” “既然他天生心黑手黑,你那日又怎会让自己的儿子往他船上跑?” 陶氏噎了一下,嘴硬道:“小六他硬要上去,我正在捣衣,拉不住啊。” “此话当真?” “怎么不真了?!那会子我手里的衣服都淘不完,谁有功夫理这事?” 秦山芙盯着眼前两个人,沉默半晌,语气严肃道:“我且最后再说一次此事的利害。我既是你们的讼师,便会一心向着你们,替你们讨回公道,但官司不是儿戏,这又是大理寺交给京兆尹重审的案子,判官老爷势必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地询问一番。倘若你们眼下不给我说实情,这案子赢面可就小得很了。” 陶氏二人被她沉冷的面色唬住,眼神飘飘忽忽不敢与她对视,秦山芙却紧盯着他们:“我再问一次。你们与那朱茂才之间,可有过节?” 陶阿六烦躁地站起身走了两步,两手一摊:“你硬要让说有什么过节,俺们也不知道哇。那姓朱的早年死了老婆,前年又死了儿子,一个鳏夫,瞧着俺们家小六又嫉又恨,这才看着我们家的小六落水见死不救。这么档子事,你说有什么过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