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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芙不以为意:“不知宁平侯夫人口中的体统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体统,可都在太宗皇帝编纂的《诸司执训》里写着,就是今天必须要公开审理。难不成,曹夫人的体统,还越得过太宗皇帝了?” 曹锦丽气得差点跳起来,“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便好。靖成侯府是名义上的凶犯尚且无所顾忌,尊府既是苦主,又在怕什么呢?这几日沈府生怕外人不知沈府在办白事,怎的正儿八经开始审理时,又想避人耳目了?” 曹锦丽这辈子只被自己的皇后长姐训斥过,自小到大,哪被这样劈头盖脸地损过?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反驳不出,气得直哆嗦:“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你可知是你在同谁说话?我便是马上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也使得!” 至今都没被古代尊卑思想同化了的秦山芙听得此言只觉得好笑,面向曹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宁平侯夫人自是身份尊贵,一定要打死我,我也没有二话。只是眼下查明沈世子的死因更紧迫些,不如先掰扯沈世子的事情。不过……”秦山芙顿一下,慢条斯理道:“就怕是查明白了沈世子的死因,夫人也没那个心思再打死我了。” 此话一出,曹锦丽瞬间瞪大了眼,只觉周身如堕冰窟,汗毛根根竖立,一阵又一阵的冷意泛上心头。 秦山芙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而宁平侯却听出了话里头的不对劲,看着自己脸色发青的妻子,心里犯了嘀咕。 秦山芙对康若滨道:“康大人,此案要不要公开审理,您给个话吧。” 康若滨被问得恼火,却又做不了决断。又看一眼宁平侯一边,发现这对夫妇蔫的蔫,出神的出神,各怀心思,像是浑然忘了方才争执的事情。 又看另一边的靖成侯,发现他正不善地盯着自己,颇有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康若滨几乎可以笃定,只要他敢闭门审理,靖成侯便敢直奏御前,再给他扣个不尊祖训的大帽子,恐怕连太子也难保他。 康若滨一咬牙,决定还是先顺着靖成侯的意思开门审。审案子里头的门道那么多,即使众人都盯着,又有几个能探得出里头的深浅? 他挥退了门口的衙役:“将门打开!谁来围观都不许拦着!” 初战告捷,秦山芙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底畅快不已。 她转过身望向门口,惊讶却又不意外地发现韩昼正立于府衙门外,面带笑容,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53章 与黄讼师的交锋(上)…… 没多久, 外头就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秦山芙严重怀疑这些人都是韩昼拉来的,因为她分明看到,韩昼那座酒楼跑堂的几个小厮也正在其中。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 见到有人驻足围观,不明所以的路人便跟着好奇地涌了上来, 没一会就将京兆尹府的大门围了个严实。正在喧闹间, 一个男人挤过人群进了公堂。秦山芙还未留意到, 便见宁平侯先起身迎了上去: “黄讼师可算是来了。” 秦山芙转身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个极年轻的男人,面相温润谦和, 举止从容,让她半晌没缓过神来。 她以为传闻中的黄讼师大概是个上了年纪的精瘦老叟,没想到来人竟如此年轻。此人来了之后便对在场众人纷纷行了一礼,甚至连秦山芙都没落下,在露出惊异一瞬之后,也客气地打了招呼。 “听说京城里出了个顶厉害的女讼师,想必就是姑娘了。” 庭审中并非所有对手都是剑拔弩张的,可秦山芙深知,这类人越是如沐春风, 便越是笑里藏刀。 她也向他回了个礼,心底却丝毫不敢大意:“黄讼师谬赞。” 康若滨显然也是认识黄景生的, 不同于一般判官对讼师的呼来喝去,康若滨客气地向他做了个手势, 道:“今日的案子, 就继续由黄讼师接手吧。” 黄景生恭敬地回了一礼应了句是。环顾一圈,看了看身后的大门:“康大人,今日这案子……难道要开了门审?” 提起这茬康若滨就气不打一处来:“开门审吧!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主审官发话, 黄景生自然不再违逆:“都听大人的。” 康若滨方才被秦山芙顶得心肺生疼,此刻碰到低眉顺眼的黄景生,心里头舒服了不少,甚至不自觉间连坐朝的方向都偏向了他。 秦山芙看在眼里,却并不着急。既然今日铁定要将康若滨得罪个彻底,那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康若滨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人已到齐,便开审吧。本案系宁平侯世子遇害一事,黄讼师,你既替苦主说话,便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向众人阐明罢。” “是,大人。”黄景生朝众人行了一礼,温文尔雅道:“宁平侯世子沈束,于六月三十日当天前往曹府赴宴,正巧靖成侯府的范缙公子也在宴席之上,二人便于后院鱼池边碰见,接着发生了争执。” 黄景生转向范缙,语气温和道:“范公子,在下可能要问句冒犯的话了。京城人皆知您与沈世子向来不睦,不知范公子,对此传言认还是不认?” 范缙在这公堂枯站了半晌,蓦地被人点到,瞬间紧张起来。 这姓黄的讼棍说的都是实情,可是这个事实于他不利,倘若认下,岂不是坐实了他害沈束点动机,一时不敢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