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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芙依着场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看了眼面无波澜的高庭衍,将两位请到里间叙话。 今天忙了一天, 方才又被那秀才气得眼晕,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 但还得忍着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这两位主。 高庭衍来了之后并不急着道明来意,而是悠悠闲闲四处转悠着, 似乎是在打量她屋内摆设的品味。他不坐, 秦山芙自然也不敢坐,只得干干站在原地陪着。不多时,这位爷终于落座了。他端起温热的茶抿了一口, 又放了回去。 “秦讼师这地方处处透着清雅别致,就是这口茶实在是次了些。” 秦山芙只好赔罪道:“原来招待贵客也不是用这种品级的茶,而是听韩公子推荐,用的是淳记的岩茶。只是方才听得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淳记的茶出了些问题,蕊环这才忙撤换了去,只剩些白牡丹充场面了。” 此言一出,高庭衍却蓦地抬眼盯住了她。窦近台问道:“秦讼师也听说淳记出事了?” 秦山芙不明所以道:“方才才听说,是一个民妇买了二两淳记的茶给婆母喝,没想到茶叶是发了霉的,差点将人喝出毛病来。” 窦近台脸色瞬间不大好看,低声对高庭衍道:“殿下,加上秦姑娘说的这一例,已经有四例喝出了毛病,其余风味方面的指摘更是不计其数,淳记这次怕是难以善了了。” 高庭衍嗯了一声,眉头微蹙。 秦山芙问道:“怎么,这淳记出了什么事?” 窦近台道:“确切来说,是摊上事了。这也是我们现在特意拜访秦讼师的原因,想听听秦讼师有什么法子。” 原来是咨询来了。秦山芙来了精神,“窦大人请讲。” 窦近台刚要开口,高庭衍却冷不丁道:“你不燃香计时么?” 秦山芙眼下是真的饿昏头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既然尊贵的晋王殿下开口,她乐得顺水推舟,笑眯眯道:“遵命。” 说罢就走去一边的角落燃起一支香线。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看得窦近台又好气又好笑,见她准备完毕,这才轻咳一声,娓娓道来。 “秦姑娘不是京城人士,恐怕有所不知。淳记的岩茶是享誉百年的老字号,有独特的制茶祖方,制出来的茶岩韵地道,堪称青茶之王。淳记的岩茶虽冠绝天下,但他家也做老百姓的生意,每年产出的茶量不小,虽价格贵些,但想买也能买得到。也正是这样,近期的事情也闹得格外凶些,不少人喝了淳记的岩茶后腹痛呕吐,似有中毒之症,而仔细翻检茶叶,便发现里头掺杂着好些陈茶霉茶,这才让人喝坏了身子。” 这看来是群体性的食品安全问题了。秦山芙心里默默给这事定了性,又确认道:“可是淳记制茶工艺出了岔子,将残次品半成品流入行市?” 窦近台摇头,“我们与淳记现当家有些交情来往,也亲自过问过这个可能。可是当家的说这绝无可能,因淳记的茶是做老了的,丁是丁卯是卯的工序一环套一环,从摘叶到打包均有二到三人交叉监看,即便是有残次品流入,那也只是劣质品,绝不可能会有发了霉的茶叶混入其中。” “这……”秦山芙思考片刻,又问:“如果不是淳记自己的茶出问题,那会不会是有人仿冒淳记岩茶,对外行骗?” 窦近台闻言一愣,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庭衍蓦地绽出一抹笑来,“秦讼师果然聪慧,倒省了我们一番口舌。” 窦近台跟着呵呵笑道:“秦讼师向来一点就透。没错,这几日我们和淳记多番查探,发现有人先四处收购正经的淳记茶,然后拿回作坊掺些烂茶,又重新装进淳记的包装,打上淳记的标,低价卖给茶行。这群人高价买,低价卖,可见根本不是为了图利,而是为了捣淳记的牌子。” “真是岂有此理。”秦山芙有些愤懑,“且不说此举已是毁谤他人商誉,退一步讲,这般放任有害物流入行市之中,威胁的便是不定人的安危,依律法可是能判斩刑的死罪。” 窦近台苦笑一下,“我们又如何不知这件事如何定罪量刑?可我们顺藤摸瓜查下去,背后的主使却是嘉利行。秦讼师应该知道嘉利行是什么吧?” 秦山芙默然片刻,“知道。” “所以,人是不能抓的,就算抓了,这罪也是没法定的。虽然跑腿办事的都是本土的小工,可杀了他们也解不了眼下的难题。” 这件事的首害是嘉利行,是洋人,那些听命办事的小老百姓只是混口饭吃,让他们担下所有的罪责赔了命去,确实有损公道。 秦山芙感到一阵无力,“嘉利行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近台叹口气,“就如方才所说,是为了捣毁淳记,吞了他们。” “一下子毒害这么多人,嘉利行哪来的胆子?!” “还不是有人替他们遮风挡雨,甚至暗地里打配合。”窦近台提起这事也感到气愤不已继续道:“太子近日命官府大张旗鼓收缴所有淳记的岩茶,说淳记的茶有毒,搞得人心惶惶,闹得满城风雨。太子这么一发作,惹得许多人对淳记也改了看法,觉得淳记生意兴旺了这么些年便黑了心,渐渐跟风骂了起来。我们多少知道太子和洋人打得什么算盘,这两天好歹将那些□□的官兵挡了回去,只是这也挡不了太长时间,倘若再吃坏一个人,太子在圣上面前可就有的说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