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咨询
车子是停在地下停车场的,顾世安下了车,才发现秦唐带她来的地儿竟然是会所。她这下不由得怔了怔。 秦唐是低调的,两人到了楼上,里头就有人过来,带着两人到了楼上的包间里。 顾世安最初以为他带自己来这边是过来应酬的,待到到了包间里才知道不是。包间里并没有人,安安静静的。 这显然是他早订好的地儿,那带着他们来的人应该是这儿的经理,话并不多,两人进了包间他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包间里早摆了点心以及果盘,唯独没有酒。顾世安多多少少是有些疑惑的,但却什么都没有问,在一旁坐了下来。 秦唐拿了杯子给她倒了一杯茶,并未说来这儿的目的,只是抬腕看了看时间。然后又将果盘和点心往顾世安的面前推了推。 顾世安并不饿,并没有动点心,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茶。 包间的门并未关严,外边儿没多时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说笑声。秦唐这才淡淡的说道:“你以前那公司的人就在对面的包间里聚会。” 顾世安这下就抬头看向了他。 秦唐没有看她,而是拿起了放一旁的笔记本开了机。他的神情是专注的,没多大会儿就将笔记本推到了顾世安的面前。 笔记本屏幕上赫然是一画面,正里是对面包间里的情景。才进去不过一会儿,里边儿已是热闹得很。 应该并不是整个公司的聚会,好些人都没有在。顾世安也并没有看到小王和窦经理。 她是有些不明白秦唐的意思的,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画面,就又抬头看向了秦唐。 秦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声音低沉的说道:“仔细看看,谁最有可能是那个帮凶。” 经他那么一说,顾世安这才发现过来的人,多半都是罗韵那一圈子的人。 她就点了点头,认真的看起了监控里的画面来。 她虽是怀疑罗韵,但却是没有任何的证据的。她也有并不在场的证明。她不在场那就一定是有帮凶的,如果能找出那帮凶来,说不定就能找出点儿线索。 聚会是热闹的,但却看不出什么来。在罗韵那一圈子里,她显然是挺会处理关系的。完全看不出来她和谁比较好。 顾世安看了好会儿,都未看出个头绪来。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焦躁的,但她知道,这事儿急是急不来的,更加认真的看着。 看了那么一个小时,就见罗韵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抵是要去洗手间。她这一起来,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同事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起上洗手间其实是挺正常的,顾世安并不愿意错过点儿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我出去看看。” 她说着不待秦唐回答,就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 她走到门口时罗韵和那个女同事正好从对面的包间里走了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洗手间的方向。 顾世安就在门边站着,等着两人走远了,这才跟了过去。 走廊里时不时的有人走过,她低着头,倒也未有人注意到她。 她原本是以为两人会趁着上洗手间的机会说点儿什么的,但过去时才发现洗手间的人挺多的。 要谈什么也不可能在公共场合谈,顾世安没有进去就直接的退了出来。她原本是想找个地儿呆着,等着两人回包间再回去的。 才刚转过身,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钻进了消防通道。那身影看着是有些熟悉的,顾世安稍稍的愣了愣,跟了上去。 她是立即就跟上去的,但那身影是快的。她进消防通道时里头早已不见了人影。顾世安微微的迟疑了一下,沿着楼道下了楼梯。 这边是五楼,没多时就到了最底层。走过一小截通道,赫然就有一道小门。应该是这会所的侧门。 都已经下来了,顾世安想也不想的就往那侧门走去。 侧门外是一条小巷子,一辆车停在路边的法国梧桐下。车旁赫然是两道人影,男人身材高大,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常尛被他抵在车上。 顾世安哪里想到自己跟下来会看到这些,连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几乎是立即就回过了身。 男人显然是警惕的,在顾世安退进通道那一刻他就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来。见没有人,这才倾身向前。 顾世安的心砰砰的跳得厉害,没有再出去,转身往楼上走去。 她才到二楼,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秦唐打来的。顾世安并没有接,挂断了电话。快步的上了楼。 她到包间时包间里并不只有秦唐一个人,来时带他们进包间的那经理也在。顾世安是有些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道:“看见了一熟人。” 秦唐倒是并未多说什么,和那经理交代了一句,拿起了放一旁的外套,说道:“走吧。” 他突然说走,顾世安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但还是随即应了一声好。 两人很快进了电梯,顾世安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坎坷的。原本是想解释一下自己去那么久的。但这显然是不好解释的。隔了会儿,她才试探着问道:“秦先生,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现在还早,那边的聚会这时候是还没完的。 秦唐这下就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叫我名字。”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她已经走了。” 他口中的这个她,显然指的是罗韵。 顾世安就愣了一下。 秦唐淡淡的又说道:“回包间直接就走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 那监控只是针对那个包间的,所以罗韵怎么会匆匆离开他同样是不知道的。 顾世安这下就点点头。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唐倒是并未再多说什么,待到坐进了车里,这才开口问道:“刚才出去遇见谁了?” 顾世安这下就含含糊糊的说道:“一个朋友。” 秦唐倒是并未多问,看了看时间,问道:“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来那么一趟没有任何的收获顾世安是无精打采的,摇摇头,说道:“不早了,不用了。我回去随便吃点儿就行。” 秦唐没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顾世安就想起了常尛来,她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常尛和那男人那亲密样,看样子,关系应该不浅。 她忽然就想起了她那句悲伤的逃不掉的话来。她一时怔怔的没有动,原本是想给常尛打电话的,最终还是没有打。隔了好会儿,才拿出手机来,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下班了没有。 那边的常尛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回她的信息。 这时候并不堵车,没多大会儿车子就到了顾世安住的小区。顾世安原本以为秦唐是要向往常一样在外边儿停车的,但却并没有,他直接将车驶进了小区里。 里头的停车位并不好找,顾世安这下就赶紧的说道:“您就在这边停就好,我就在这儿下就行。” 一直叫秦先生无疑是疏离的,但秦唐两个字,她同样也是叫不出口的。 秦唐侧头看向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晚上还没吃东西。” 是了,两人过去,茶倒是喝了不少。但东西却是没吃的。 顾世安这下就闭上了嘴,回想着冰箱里都有些什么菜。她这些天都是没去过超市的,待到车子停下,她就支吾着说道:“家里没什么菜。” “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秦唐慢腾腾的说了那么一句,拔了车钥匙下了车。顾世安也只得跟着下了车。 顾世安家里的冰箱是空空的,只有少量菜以及几个苹果。在会所时就喝了不少的茶,她并没有再给秦唐倒茶,给他洗了一个苹果后问道:“吃面行吗?” 秦唐就点点头。 顾世安不由得松了口气儿,回到了厨房煮起了面来。 煮面是简单的,不过十五分钟,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上了桌。出去时秦唐已没有在沙发上坐着了,而是站到了阳台上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世安走过去叫准备叫他吃面时,才发现她给他洗的苹果他并没有吃,而是削了皮,分成小块小块的放在了果盘里。 就这会儿的时间已转过身来,不待她开口就走了过来。顾世安这才说道:“面煮好了。” 两人很快在餐桌前坐了下来,待到顾世安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面时,秦唐忽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买了法律方面的书,是有什么法律上的问题要咨询?” 是了,顾世安早上那会儿买回来的书是在小几上放着的。她压根就未注意到这事儿。不过两本书而已,她也同样未想到秦唐会注意。 她没有去看他,摇摇头,说道:“没有。” 她不说秦唐自然也未再问,只是隔了那么会儿,才开口说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周律师,他在律法界颇有声名。” 顾世安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好。 常尛是在顾世安收拾碗筷时回短信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回了一句下了,随即又发来一条,问顾世安最近忙不忙。 顾世安就回了句不忙。原本是想问她在哪儿的,最终还是没有问。 她洗好完出去时秦唐正拿着他买来的那两本关于律法的书翻看着。他翻得并不快,看得是挺认真的。 顾世安泡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迟疑了一下,问道:“不早了,您要不要将就着在这边休息?” 她这边的条件,比起秦唐那边自然是差了许多的。 秦唐的眉心是带了些疲倦的,听到这话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点头应了一句好。 他也不是没在这边住过,顾世安倒是并不觉得不自在,去放了热水,让秦唐先去洗澡,自己则是拿了干净的床单被子出来换上。 秦唐洗澡出来时顾世安还在铺床,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了顾世安以前的全家福,看着上面还一连稚气的顾世安,说道:“你比起原来没什么变化。” 可不是,除了瘦了一些,没了以前的稚气之外,眉眼间和以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顾世安这下就笑了笑,说道:“当然有变化了,那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秦唐没有说话,将那全家福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两人一时间都未说话,秦唐想说什么的,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在一旁站着。看着顾世安单薄的身影。 顾世安铺床的动作是快了些的,麻溜得很。秦唐在这一刻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来。 她那时候也是极为勤快的,虽然什么人矮矮小小的,但却时不时的替她母亲打着下手。帮忙着拿点儿这样或是那样的。 明明已经那么多年过去的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那么的清晰。仿佛从未在时光里褪色过。 顾世安倒是很快铺好了床,待到回过身打算让秦唐先休息时。他突然开口问道:“暂时睡不着,要不要下一局棋?” 顾世安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出了下棋,不过还是点点头,说道:“我先去找找棋。” 她的父亲是棋痴,小时候他尝尝和母亲两人在午后坐在阳台上对弈。后来母亲走后他很少碰棋,但以前用的棋一直都是收着的。 顾世安说是找,但却没多大会儿就从收着的纸箱里找出了一副棋出来。 秦唐这下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了棋盒打开来。 他的棋技是好的,顾世安并不是他的对手。他倒是有绅士风度得很,并未杀顾世安个落花流水,而是不动声色的让着她。 他让得太有技术含量,顾世安竟是一点儿也未发觉。以为自己的胜利在即,冥思苦想着。 一局棋足足的下了差不多一小时,最后是顾世安落败。但输得倒并不是惨不忍睹。 秦唐是见好就收的,将棋子捡回了棋盒里,慢悠悠的说:“不早了,该休息了。” 顾世安是有些郁闷的,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一声好。 明明没下棋之前她的脑子里是装了许多东西的,聚精会神的这会儿倒是抛去了许多东西,她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竟然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醒来时还早,秦唐在,她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漱,然后开始做早餐。 秦唐是一直都未起床的,顾世安做好早餐,见时间不早了,迟疑了一下,还是去敲了客房的门。 客房里并未有声音,顾世安推开门时才发现里头早没有了人。不知道秦唐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这下就怔了一下,回客厅才发现小几上放了一张纸条。上头是秦唐遒劲有力的字迹,说是有事先走。 他走时也不知道是几点,顾世安竟然一点儿声音也未听见。 她拿着那纸条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到桌前去坐着开始吃早餐。 不知道陈效想干什么,她的早餐还未吃完,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顾世安看了一眼将手机关了静音,并没有去接。 吃过早餐她就发起了呆来,隔了许久,视线停留在新换的锁上,隔了那么会儿,她才拿起了买来的那两本书看了起来。 法律的条条框框无疑是干燥而复杂的,她挑了些认真的看着。看了有那么一小时,她就放下了书,坐着发起了呆来。 这一发呆就是许久,直到眼睛有些发疼了,她这才回过神来。将那两本书收了起来,回卧室换了衣服出了门。 大抵是要下雨,外边儿的天气是阴沉沉的。她出去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站了那么两分钟,这才往小区外边儿走去。 她是有目的地的,在一座大厦前让司机停了车。然后进了大厦,在电梯里直接摁了十七层。 电梯里的人几乎都是到十七层的,有憔悴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女人,也有眉头紧紧的锁着的中年男人。气氛是沉闷的,谁也没有说话。 待到电梯叮的一声,便都走了出去。 来的人显然都不是第一次来了,前台那边核实了身份之后直接就放了行。最后只剩下顾世安一个人。 前台的是一穿着职业装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微微笑着问道:“您有预约吗?” 顾世安微微笑笑,说道:“没有。”微微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过来是想咨询。” 那前台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又问道:“您是想咨询哪方面的?您没有预约,多数律师都已经出去了或是有约了。只能由这边给您安排。” 顾世安就点点头,说了句让她安排句行。 她是没有回答自己要咨询什么问题的,那小姑娘倒是一副七巧玲珑心,大抵已经猜到顾世安是想咨询什么,将她带去了会客室坐着,说一会儿就会有律师过来。 她倒是体贴的,给顾世安倒了一杯茶,这才退了出去。 顾世安在会客室里坐了大概差不多五分钟,这才有一个中年带着金丝眼镜精明的律师走进来。 顾世安见着他就站了起来,那律师客客气气的和她握了手,这才请她坐下。 他并没有绕弯子,开口便直接的问道:“您是想咨询什么问题?您放心,您在这儿和我谈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被透露出去。” 他这样子,大抵是听那前台的小姑娘说什么了。 顾世安这下就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咨询一下离婚。如果对方不同意,需要走些什么程序才能离婚?” 那律师微微的思索了一下,问道:“冒昧的问一下,对方不同意,是否是因为财产……” 顾世安摇摇头,说道:“不是。都是他的婚前财产,没有任何财产纠纷。” 那律师是微微的有些诧异的,顿了顿,接着问道:“那对方是否有家暴,或是出轨等行为?这些行为,要的是实质性的证据。您方便透露一下那位的身份吗?” 既然找了律师,那就是要将所有,都摊在阳光之下了。 顾世安还未回答,那律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又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您?” 顾世安这下就抬头看向了他,勉强的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应该没有吧。” 那律师没有说话,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您是陈太太?” 顾世安是没想到他是真见过她的,一时怔了一下。 那律师说道:“我在一次晚宴上见过您。您那时和陈总在一起。” 他倒是未多废话,抱歉的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您应该知道,陈总身边的律师团都不是吃素的。您这案子,就算是出再高的价,在临城也应该没有几家敢接。” 这话说得虽是含蓄,但是表明了不敢得罪陈效的。 他稍稍的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您真是想……我建议您最好是协议离婚。如果真的上了法庭,陈总那边不答应离婚,而您这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要想让法官判离婚几乎不可能。” 他摆明了自己不会趟这趟浑水,话也只是点到为止。到了最后什么都不肯再说,客客气气的将顾世安送出了律师事务所。 顾世安哪里想到自己特地跑一趟得到的会是那么个答案,进了电梯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了电梯壁上。 她多少是有些恍惚的,电梯到了一楼,她隔了那么几十秒,这才想起要出电梯。 到了外边儿,她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来,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上。 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这样子显然暂时是走不掉的。她就在大厦的大厅里站着,等着雨停。 头隐隐的有那么些的作疼,她站在边儿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出来时她多少是有点儿头绪的,那现在,那律师的话,无疑就是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冷水,泼得她一时间找不到东南西北。脑子里是一片茫然,甚至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去走。 她就在门口那么久久的站着,连飘落的雨丝打在身上也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