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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几个丫鬟小厮不断地往这边探头。 阿沅心中有些恼怒,她与表哥没有什么;可落在旁人好奇打量着的眼神里,她还是觉得难堪,后背细细密密的如同扎满了细针一般,阿沅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来。 一边的赵宴看她眉睫低垂,鸦青色长长的眼睫轻轻煽动几下,裹住微红的眼睛,衬得一张脸苍白得几乎失了真,一副羸弱易碎,像是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 赵宴克制着自己,几近颤抖,才没有伸出手拉住她细细宽慰。 他一双眼睛深沉地看着阿沅,缓缓开腔道:“我来的时候想了很多,很纠结,即怕你过的好,又怕你过得不好。但我转念一想:你怎会好呢?你最怕他那样的人,平日里便是见了也是远远躲开,如今要你日日同他在一起,你怎能好呢?” 廊外,雨声淙淙,阿沅抬起眼睛,眉心皱着道:“表哥想多了。” 赵宴轻轻挥手,又继续道:“这几天,我常常想到表妹,想表妹的处境,想表妹过的有多么的艰难。”赵宴眼睛红着,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回来? “或许更早的时候,我不拘泥于什么建功立业,直接和表妹把婚事定了不好吗?” 阿沅长长呼出一口气,面色有些冷:“表哥不必再说了。如今阿沅已经嫁人了,我不知表哥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是故意让阿沅难堪吗?” “不,我只是有些后悔未早早的和你定下来。”赵宴轻咬着牙,“好在如今并不晚,世事之间,没有一定之事,你们虽然有媒妁之言又怎样呢?表妹知道,我对你一向有意。楚大人并非良人,不若与他和离…… 如果他不愿意,表妹便跟我走吧,我们抛却一身俗物,远山高飞。” “表妹长于皇城,还未见过海吗?大海一望无际,连着苍苍远山,白天的时候云映在海面上,夜晚的时候,月亮倒影在海面上……我带表妹去看!” 阿沅抬头看他,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隔着郁郁的雨幕,阿沅的眼睛原是那般的黑,被雨幕压的沉而剔透,像是黑曜石一般,望向他的时候,闪着冰冷的光芒。 赵宴总觉得她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多的是言笑晏晏,娇声细语的,并没有这般黑沉的眼色,也不会说刚才那样的重话。 看着阿沅的眼睛,他心里本能的有些惴惴,阿沅神色冷冷道。 “表哥说对我有意。可什么是有意?是许久之前,让舅母留着我将来好让我做妾?还是明知我有夫,大庭广众之下一次次的来寻我,还让我背信弃义与你私奔,陷入艰难的境地?” 赵宴一愣,脸色刷地白了,手忙脚乱地跺了两下脚,慌忙抢白道:“什么?妾?我娘是这样同你说的?我若是娶你,定会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让我娘、让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认可你是我的妻。” 听得赵宴这话,阿沅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天真。 半晌,阿沅轻轻摇摇头,只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赵宴,她缓缓开腔:“不用多说了,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解释的话怎能不重要呢?赵宴正在脑子中组织解释的话语,突然对上了她那双冰冷剔透的眼睛。倏忽,仿佛有人冲头一壶凉水浇到他头上。他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他对她而言不重要。 多年前的错过、这几天一次次的拒绝,阿沅脸上冷漠的表情刺痛着赵宴。 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七尺高的身子趔趄几步,鼻腔粗粗喘着气,紧走几步上前想叩住阿沅的手腕。 阿沅往后一退,只是她身娇体软,步子也小,避无可避。伶仃的手腕猛地被他捏在手里,阿沅一声闷哼,顷刻间眼圈便红了。 她强忍着痛与眸中的湿意,沉声道:“表哥,你弄疼我了!” 一边的白芷赶忙去掰赵宴的手,可赵宴眼睛猩红,只紧紧地盯着阿沅;另一只手将白芷推开。白芷年纪尚小,一把被他给推下长廊。 阿沅一声惊呼,被扯着走了几步,身后几声脚步,眼前一亮。“嘭”地一声,面前的赵宴被踹飞数米,仰面被踹到了长廊的柱子前。 廊下白芷被明三扶住,阿沅眼前一黑,看见一抹高大的背影挡在他面前。男人腿脚不好,远远见着赵宴拽着阿沅,使了轻功又发了力,到了阿沅跟前趔趄了几步,阿沅忙将人扶住。 正是楚珣,原来,他一直在不远处护着她。 男人狭长的眼睛转向她,轻轻吁了一口气,他嘴角绷着,目光垂下来看着阿沅手腕上的红印子。 阿沅离他很近,鼻端闻见一股血腥味。阿沅忙抬头,楚珣脸色也有些发白像是伤口崩开了。可他着一身黑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阿沅也是着急了,抬手往他肩头抹去,果真蹭到了血。她当下就有些着急,抬着脸两颗泪沿着脸颊“啪嗒”掉下来,她吸了口气嘤咛一声,问道:“你没事吧?” 楚珣一默,心想:像是反了吧?他应该问她有没有事情的。 楚珣低头看去,她脸上挂着两行泪,鸦青的睫低低地颤着,像是两只惴惴的蝶,眉心蹙着。 楚珣心头一紧,缓缓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生硬地转到不远处的赵宴身上。 若是对着阿沅,他脸上冰冷的表情绷不住,但对着赵宴,他眸色逐渐幽深冷漠,森森地发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