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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伊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感觉事情不妙,却没想到他开口就说这个,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会?” 徐老爷微微一笑,好脾气地向她解释:“小然现在正在飘香楼,我今天又和他聊了聊,他已经决定和我回家了。” 这下林伊控制不住了,大声反驳道:“不可能,陆然说过不可能回去。” 徐老爷不悦地看了眼林伊:“没有什么陆然,我的儿子叫徐子然,他跟我说了,答应今天要来你家,他食言了,不好意思见你,故此让我代为致歉,请你原谅他。” 林伊根本不信他的鬼话,昨天陆然态度那么坚决,完全对他死了心,绝不可能两人谈次话就改变心意。 “绝不可能,陆然绝不可能跟你回去。” 虽然是这么说,林伊却止不住地心慌,万一喃,万一喃!这毕竟是亲爹啊。 徐老爷微沉下脸,语气变得生硬:“为什么不可能,小然是徐家子嗣,跟我回家天经地义!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知道我们家遇到了麻烦,他愿意为家里出力!” 见林伊神情激动,他放缓态度,苦口婆心地劝解林伊:“林姑娘,小然这孩子天资聪颖,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只要稍加教导,日后定成大器。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应困在这乡野之地,而应该在广阔……” “徐老爷这话对陆然说就行了,没必要再跟我复述一遍。”林伊翻个白眼,不耐地打断他。 看他这架势是打算来个长篇大论啊,林伊本就烦躁不安,哪有心情听他废话。 徐老爷一哽,准备好的一番推心置腹之语被堵在了喉头,不由怒气顿生。 听闻此女彪悍蛮不讲理,现在一看果然没错,这就是个粗鄙的乡野丫头,一点规矩不懂!见到我时态度敷衍,不恭敬拜见,现在居然还打断我说话,日后进了我府得叫她好好学学规矩。 他按捺住不快,强扯起嘴角,继续温声道:“你和小然的事我已经知道,多谢你们家这段时间对小然的照顾。我也明白小然是真心 待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小然回家,和我一起打理生意,待生意走上正轨,我就让他迎你进府……” “做他的小妾?” 林伊再次打断他的话。 徐老爷又是一哽,转瞬不以为然地道:“小妾有什么关系,只要小然的心在你这里,以你们的情意,以后一定能过得幸福,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说句实话,凭林姑娘的人才,也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在这乡野之地受苦,待姑娘进了徐府就会知道这世间的富贵……” “和陆然的娘亲一样吗?”林伊幽幽道。 徐老爷脸色大变,惊愕地睁大双眼,瞪视林伊:“什么?你在说什么?” “和十几年前陆然的娘亲一样吗?这不是当时的情景再现吗?不过我想请问除老爷,陆然的娘亲幸福了吗?陆然幸福了吗?你,幸福了吗?”她嘲讽地看着徐老爷,“答案显而易见,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重走陆然娘亲的老路,你又有什么底气保证我会得到幸福?” 丁氏是徐老爷的软肋,林伊一再提起,徐老爷再也忍耐不住,勃然大怒:“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说!” 林伊瞪着他寸步不让,大声道:“我怎么不敢!徐老爷当初为了自己的生意能成功,攀附权贵走了捷径,不止搭上你的一生,还搭上了陆然娘亲,搭上了陆然,可是你看看,你成功了吗,没有!你现在一败涂地,就逼陆然继续走你的老路,你凭什么觉得这次你能够成功?” 林伊顿了下,淡然一笑:“陆然愿意走我无权干涉,想让我陪着他走,可惜了,徐老爷,我不答应!” 林伊的话一针见血,徐老爷被刺得火冒三丈,指着林伊厉声斥责:“无知!目光短浅!一点规矩不懂!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个不敬长辈的无知丫头!” 林伊也怒了,讲道理讲不过就拿身份压人,本姑娘不吃这套!她恨死了这个空有其表的大渣男,要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和陆然已经在快快乐乐地商量亲事了! 她抬起眼盯牢他,冷冷质问:“敬你?我为什么要敬你?论地位,士农工商,我地位比你高多了,论关系,在你刚才出现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论行事,我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不损人不害人,我凭什么要敬你,因为你年纪长吗?可徐老爷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没有志气空长年纪的人我才不会敬!” 这丫头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自己靠女人没出息! 徐老爷见识过不少人,还从没遇到过有谁说话这么不留余地,直戳痛处。 他脸色铁青,气得嘴唇直哆嗦,满腔的愤恨压都压不下去,多年养成的涵养在这一刻似乎要土崩瓦解,他忙抓着扶手,仰起头,不住咬牙,尽量平息自己的怒气。 “徐老爷,我还有一语赠你,‘栖守道德者 ,寂寞一时;依阿权势者,凄凉万古。’(注)徐老爷比我有学问,又有亲身经历,想必能深切体会。” 徐老爷震惊得张口结舌,像见鬼似地惊恐打量林伊,这真是个乡野丫头?真的粗鄙无知吗?咋可能说出这种话? 他顿了顿,勉强压下翻滚的情绪,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实在心虚没底气,而且再说下去,不知道她嘴里还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这丫头粗的雅的都能来,真是叫人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