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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又变回了江苑所熟悉的那个人。 江苑愣了很久:“你恢复记忆了?” “嗯,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他垂着眼,不敢看她。 那双手也轻微的颤抖,因为恐惧。 他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他怕江苑再把他推开。 也的确,推开了他。长久的沉默之后,江苑声音算得上温柔,像是在哄他一样:“贺轻舟,人都是会变的。” 他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瞬间就急了,哪怕努力忍着,声音仍旧有几分哽咽:“罪犯都有刑满释放的机会。江苑,你别直接给我判死刑。” “不是你的原因。”江苑说,“那段时间里,我突然明白,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能等待别人来拯救我。我是可以自己救自己的,没有能力我就让自己变的有能力。贺轻舟,我不怪你,我也没有理由怪你。我只是……” 他苦笑一声,接过她的话:“只是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他就这么看着她,眼尾泛红,泣血一般。 江苑到底不忍再看,于是移开了视线:“贺轻舟,我该感谢你的。” 他没再开口,任凭沉默在二人周边蔓延,如同恶疾一般,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声:“阿苑,骨头好疼。” - 江北的夜晚的确冷的可怕,贺轻舟从江苑家离开后,一直在附近徘徊,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 他突然觉得,没了落脚处。 情绪太多,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便好似彻底没了情绪。 其实他们刚认识的那几年,江苑对待他的态度和陌生人也没太大的区别。 不冷不热,礼貌有,但仅仅也只剩礼貌。 苏御总说,他像块狗皮膏药,贴在江苑的身上了,便死活不肯下来。整天献殷勤也没见别人多看他一眼。 但贺轻舟一直坚信,自己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的。 也的确被看到了。 可那么多年的努力,为什么就因为这短短的三年,全部功亏一篑了呢。 他那么喜欢的人,那么那么喜欢的人。 现在,又要和他做回陌路人了。 他笑了一下,无力感瞬间就击溃了他。 骨头太疼了,从前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疼过。 哪怕是出车祸,险些丢了命的那次,也不如这次的十分之一。 怎么办啊。 他该,怎么办。 贺轻舟随意的坐在路边,手捂着脸低下头,肩膀颤抖,手指被濡湿。 - 贺轻舟刚出生的时候,比正常婴儿要小上不少。那会都说他活不过十八岁。 贺母坐月子期间就天天在家以泪洗面。 后来老爷子找大师给自己这个小孙子算了一卦。 大师说他人生坦途,天之骄子,不光能活过十八,八十也不成问题。 就是他这命格不太好,半生孤苦,最想要的,反而最得不到。 老爷子一听这话,觉得无所谓。 他们贺家的孙子,想要什么没有? 所以从小到大,他就是在溺爱中长大,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满身的狼性。 初中就因为打架,无数次被请家长。 他呢,永远都是一副,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桀骜样。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就是溺爱得狠了。 但秉性早就成型,现在想改已经来不及。所以只能罚。 贺轻舟犯一次错,他就打一次。 下手倒也不知道留情,似乎打的越狠,他那个臭脾气就越有机会被纠正过来。 经常动不动就打的他下不了床。 但还是没用。 贺轻舟永远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伤好了,该干嘛该干嘛。 后来有阵子他变得安分,架也不打了,整天在家研究做饭。 烫的满手血泡。 除了打架,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某件事上这么坚持。 老爷子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生怕他又在憋什么坏。 于是就去找他问了。 贺轻舟大概刚试吃了一下自己做好的红烧rou,此时正忍着恶心狂喝水。 听到老爷子的问话,他也没隐瞒:“江苑在学校总是不好好吃饭,我觉得应该是那里饭菜不合她胃口。所以想学会了以后每天给她送饭。” 老爷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江家那个野闺女?” 贺轻舟不爽的皱眉:“什么野闺女,她是江苑。” 老爷子察觉到了什么。 自己这个孙子几时这么维护过一个人。 “她吃不吃饭,与你有什么关系?” 贺轻舟把那盘失败的红烧rou倒进垃圾桶里,重新研究食谱:“当然有关系了,她要是饿肚子的话,我会心疼的。” 老爷子的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他警告贺轻舟:“你才多大啊,就学人家早恋。” 他头也没抬,切了几片蒜:“没早恋,她又不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是不求回报的。 至少在那个时候的贺轻舟看来,他对江苑好,只是因为她是江苑。 哪怕很多人都告诉他,江苑是个私生女,她的身份太低贱,配不上他。 贺轻舟也只会把说这种话的人揍一顿。 并且,见一次揍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