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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道:“哥哥?!这是为何——” 此刻,傅臣之双眼冒着红光,半边身子埋在黑暗中。他的呼吸化作白色冷雾,胸脯上下起伏,喘息声毫无人性,倒像是濒临疯狂的嗜血猛兽。他张开口,用嗓子长呵一口气,声音沙哑,手挥出数个雪白剑花,用力之重,直破长空,看上去就像疯了一样。但是,他的剑法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娴熟,传承了师尊的锐利极速。 “退下。” 胤泽把我往后拦,侧身对着傅臣之,伸出右手,以手心对准傅臣之。一道法阵从天而降,把傅臣之框在其中。傅臣之奋力挣扎,嘶声狂啸,最后却被压着跪在地上。胤泽收回手臂,往前一挥袖,青玉戒闪着微光。 傅臣之的红眸陡然睁大,随即血色散去,变回原本的模样。他身体摇了摇,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赶紧跑过去搀扶他,焦急道:“师尊,哥哥这是怎么了?” 胤泽道:“他练功太勤,与妖物交手中了邪,我方才将他体内邪气散去,现已无恙。你搀他回房休息罢。” 只是因为练功太勤,和妖妖物手就会变成这般模样?修仙还真是门危险的学问。还好有师尊在场,不然说不定我已被哥哥劈成两半,真是癞蛤蟆蹦到脚面上,吓死个人。把哥哥送回卧房,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数日未归,看见自己的小暖床和热情非凡的玄月,有几分怀念。我很快就倒在床上睡着,一夜无梦。 然而,翌日清晨还是和以往一样,鸡鸣后便要去白帝山修炼。见我回来,同门师兄弟们都很是贴心,嘘寒问暖了许久。而我前一夜没休息够,摇摇晃晃地练了一个早上法术,到中午休息时间,便随便找了一个草窝睡下。 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我的心情依旧格外复杂,糊里糊涂地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状。 不知不觉中,有冰凉的东西缠住我的双足。这感觉又痒又瘆人,我不由睁开酣眼,四周烟雾缭绕,薰炉生香,山头风景已朦胧,那冰凉的触觉却依旧未退,反倒沿着我的小腿一直缠上了腰。 我想起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身体,随后,嘶嘶声响起,当那东西缠住我的胸、肩、颈,终于露了脸,我被吓得手脚发软,直冒冷汗——那竟是一条粗壮的白蛇! “洛薇姑娘,许久不见,可有想在下?”开口说话的是那雪蛇。 “原来是你。”我松了一口气,叹道,“你竟然跟到天市城来了,有何贵干?” 雪蛇吐了吐信子:“自然是来和洛薇小姐做生蛋之事。” 早该料到,他的生命意义就在于生蛋。眼见雪蛇俯下身来,我推了推它:“你想做生蛋之事,好歹也要变回人形。”等等,我都说了些什么?难道看见哥哥中邪,我也中了邪? “也好。” 雪蛇松开紧缠着我的身体,嘶嘶滑到路边。然后,他在烟雾中化作翩翩白衣公子,回头冲我莞尔一笑。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垂头却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那套鲛人裙,而且,还是和在东海岸上一样,是湿透的,上面有一道裂痕。 我不解地望着这一切,却见雪蛇在床边坐下,笑盈盈地望着我,手指轻捏住那块布料:“洛薇姑娘,在下揭开了哦。” 我顿了一下,打开他的手:“不行。” 谁知烟雾飘来,盖住他的脸颊,他的声音却变得清冷如冰海:“那我行么。” “……师尊?” 烟雾散去,坐在我身侧的人竟变成了胤泽。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却见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手指放到唇边,一根根细细亲吻。 然后,他将我禁锢在他的双臂间,轻咬我的耳垂,声音含糊擦过耳廓,每一个字都通过耳膜,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薇儿,你想要我么。” 我整个人早已迷离惝恍:“要……要是什么意思……” 后面的话并未能说完。因为,被他吻了几下耳垂,我已完全没了防御能力,双手颤抖,抱住他的颈项,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这个有生以来最为可怕的噩梦,终结在重明鸟的啼鸣中。正午的冬阳很灿烂,天气也很冷,我望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发现黑眼圈和红晕也同样如光圈般灿烂。 我抱头蹲在岸边,消沉得连恨不得一头淹死在水里。其实,如果只是梦到雪蛇缠身,顶多觉得不舒服,但后半截被换成师尊……哪怕只是梦,也难免令我感到自我厌弃。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对师尊只有崇敬之心,不论别人如何误解,也从不敢有半分逾越,究竟为何会做这种梦?难道我是变了几天妖,连想法也妖化了?还是因为在东海小岛发生的小插曲,其实令我格外介意? 我站在白帝山,眺望着师尊的沧瀛府,长叹一口气,然后跪在深草中,对那个方向磕了几个头。 师尊,虽然你并不知情,但徒儿还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请原谅徒儿——在心中默念数次,我拍拍裤腿站起来。 只是,脸颊一直像是被火炖过一般,如何也无法降温。我跪在溪水边洗了把脸,回到师妹堆里聊天。刚才的梦实在太过真实,我有一时半会儿都在走神。忽然,却听见有人唤道:“胤泽神尊!” 我与其他师妹一样,一起回头看了一眼。但四下观望,身后除了一脸狐疑的柔离,便再无他人。这柔离,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