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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这样吧!” 不知是黑夜暗淡了心思,还是心思暗淡了路程。扎洛此时的内心平静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就如自己刚来到这个世间时,只是静静的望了一眼这个陌生的世界。 扎洛面带微笑,伸展开双臂,向着悬崖纵身一跳,犹如一只展翅的大鹏。 风雪迷失了扎洛的眼,他渐渐的看不清楚王城方向那高大的女王宫殿。但或许是这孤独的飞翔,让他此时看清楚了好多过往。 他看到了那个春日的暮色黄昏,梨花铺满一路,雪白的梨花在晚风里纷纷扬扬,像一场春雪。在那去往草场的山路上,而那个和梨花一般纯洁的女子,漫步在纷飞的梨花香雨里。只需看一眼,他便迷失在了她那回眸一笑的目光里。 他看到了北城,在他一天天的虔诚祈祷中,那个梨花般的女子终于和他再次相遇了,那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冬天。北城的冬天虽然很冷,但他们拉着手,踏过了北城的每一条街道,街道的每一块青石板上都留下了他们共同的足迹。在自己人生的二十几年里,也只有那个冬季,他希望这个季节可以再漫长一些。 他看到了王城下方的女王河谷,他们一起捡拾起片片桃花,闻着桃花的馨香,将故事刻写在桃花林中的桃树上、丛林里的松柏间,还有那奔流而去的溪水,它们都是他们爱的见证。誓言犹在,人却已咫尺生命的两端。 雪越下越大,丛林雾成一片,已白的让人睁不开眼。而扎洛此时的心却更明亮了,他想起了好多好多,他与陈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陈忻的一颦一笑。这都是他的珍藏,任谁也拿不走,不论是神师还是女王。 扎洛的世界终于永恒了,他的心和思想,都停留在了他与陈忻的点点滴滴间。 身在地牢里的陈忻,心猛烈的颤动了一下,让她在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她感觉自己刚失去了什么,心里一阵慌乱。 陈忻抬头看了看地牢外,门口的两位守卫正聊着天。陈忻喊道:“两位,请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两位守卫知道女王并不想为难她,他们也就一直都很客气。一位守卫回答说:“现在刚天黑,外面正下着雪呢?陈小姐是不是有些冷?”陈忻已被女王罢去官职,因此守卫称她为陈小姐。 陈忻摇摇头:“我不冷,只是现在不是已是春天了吗?怎么又下雪了?” 守卫回答:“女国的春天偶尔也会下雪,只是上一场春雪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陈忻喃喃的念着:“十年前,十年的时光,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可惜,我虽遇上了这场难得的春雪,却无法欣赏这场雪。” 神师的家仆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才在崖葬场下方的丛林里找到扎洛的,此时的扎洛身上已覆了厚厚的一层雪,要不是家仆走到了身前,他们根本发现不了积雪下的扎洛。 扎洛的身体还保持着展翅飞翔的姿势,脸上似乎还保持着笑容。一袭白衣,苍白的皮肤,此时的扎洛已与雪一个色,与雪混为一体。只有嘴角流出的血,将下方的一小团雪染成了黑褐色。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臣们的声音 当家仆把扎洛的死告知神师时,神师的眼里只是闪过了瞬间的悲伤,转而就变得明亮了。“是的,他总算是为家族做出了点贡献。” 神师吩咐家仆,“少主既然选择了高贵的死亡方式,那就遵从他的愿望,将他埋在崖葬场下方的丛林里吧?” 雪终于停了,春日的暖阳跳出云层,将层层金光洒满大地。在春雪的滋润下,在暖阳的照射下,已有朵朵桃花试探性的开放了,这昭示着春天真的来临了。只是,那盼春的人却再也无缘这春日盛景。 神师是在去王宫的路上,绕道到崖葬场下方来见扎洛最后一眼的。他本是不想来,但想想好歹扎洛是他扎西家族的人,去见一面总是要的。 前几日他派去北城的人带回一个好消息,他们找到了扎西杰波与大唐边城那位富绅小妾所生的孩子。他没有让人接回王城,那是扎西家族最后的血脉,他得让这里的一切都确定下来,一切都明了了,他才让人去把他接来王城,他将是新的王位继续人。 神师看了扎洛一眼,真的就一眼。他觉得这已足够了,这是扎西家族给这位懦夫最后的宽容。他还有要事要去办,可没空在这瞻仰一位懦夫的遗容。 今日适逢女王五日临朝听政的日子,神师来到了王宫。三楼的议政殿里已聚积了参与议政的朝臣,这其中也包括李洋和叶琳。 神师走进议政殿,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了看李洋和叶琳,李洋立即从神师的眼里读到了不友善。 虽然神师对她们从未友善过,但今日的这仇恨的目光里多了份居高临下的姿态。李洋暗想:“这神棍不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吧?看他这样,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这本就不善的来者,定是又有什么恶招等着要她们接了。” 或许是由于这春日里好天气的缘故,今日的女王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在金珠大天官的伴随下,女王从五楼的寝宫走了下来,端坐于大鹏宝座之上。在那身王袍和王冠的衬托下,此时的苏黎尽显人王的威仪。 李洋已好久不见女王这般气势了,不由替女王感到高兴。 女王刚在宝座上坐定,神师刚才还神气的脸上已换成了无比悲伤的神态,出列向前走几步拱手向女王说道:“甲姆,按理我不应该在这一大早提起一件让人无比悲伤的事,然而,此事事关甲姆,老臣不想说也得说了。”说罢,眼里竟然有泪光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