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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殿中一片寂静,林悠抬起头向自己的父皇看去, 四个多月未见,在听到父皇声音的一瞬她便泪水盈眶。 原来前世,父皇卧病, 竟是因为有人下了毒。 可怎么会呢?父皇一向谨慎,宫里一应吃食都是再仔细不过, 怎么可能让一个忠勇侯得手呢? 林慎看了一眼王德兴, 王德兴会意, 朝着隔断之后招了招手。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 很快押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了出来。 顾摧看向那人, 唇瓣轻颤,却是终究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谚儿……”被押着出来的正是淑妃顾毓秀, 她此刻哭得凄惨,在瞧见林谚的一瞬间, 更是仿佛要把一生的泪都流尽了一般。 林谚紧咬牙关,红着眼却没让一滴泪掉下来。 “朕以为淑妃是好意为朕煲汤, 没想到, 是想早些送朕离开。”林慎的语气已然平淡,就好像是说着一件与他并不相关的事情。 淑妃摇头:“圣上, 不是的圣上,臣妾没有, 没有想着害圣上啊。” 林慎冷笑了一声:“汤里是迷迭散,养心殿焚的是静心香,能想出把这两样东西配在一起令朕慢慢中毒,淑妃看来果真称得上一声才女, 见多识广。” 顾毓秀早哭得泪人一般,她不明白明明谚儿才做了太子,为什么事情一下变成这个样子。 她更想不通,太医院才说圣上病重,可如今圣上却说是因为她下了毒,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够了!”一直沉默的忠勇侯突然大喝一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在这无数道视线之下,那人好像终于失控了。 “是我,是我的安排!这一切毓秀都不知道,都是我安排的,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装病的时候,圣上果然还是足够谨慎。” “安排?安排了什么?”顾毓秀愣住了。 顾摧恨铁不成钢:“我若不安排人下毒,你以为你的儿子何时才能当上皇帝?难道你还要忍受这个男人几十年吗?” “顾摧!你够了!”林谚厉声打断顾摧的话。 顾摧却哈哈大笑:“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他指着林慎朝顾毓秀大喊,“从你进宫,他就不过是为了利用顾家才给你个妃位,他何曾正眼瞧过你一次?正眼瞧过顾家一次?你一心还爱着他,可他不过是利用你的身份罢了!” “当年父亲为了帮他登上皇位,险些送了命,可他呢!这么多年,连罗向全都成了定国公,我顾家,却连这个爵位都只能世袭到平荆就断了!不让他死,我顾家永无出头之日!” 他直视向乾嘉帝林慎,似乎是在控告积聚多年的不公。 这么多年顾家看似光鲜,可实际上呢?若不是北疆的生意,只怕连这偌大府邸的日常开销都供应不得! 顾毓秀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她从未曾想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会给圣上下毒,她既是妃子,圣上便是她的夫君,怎么能…… “所以忠勇侯就可以置大乾江山于不顾,置大乾百姓于不顾吗?”林悠的声音忽然响彻寂静的大殿。 顾摧猛然转身看着她:“那又如何?淳于鹰本来已经答应我了,只要三皇子即位,我自然就是实际的掌权者,到时百姓自然可以过上安定日子……” “异想天开!”林悠厉声打断他的话,她想起前世胡狄人兵临城下的场景,想起整个大乾北部的平原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想起百姓流离失所,连京城都未能幸免。 那淳于鹰怎么可能是个遵守诺言的人呢?他早有野心,若果真如顾摧所说,只怕就是前世的结局再一次重演! “我告诉你,一旦望月关失守,胡狄的骑兵就长驱直入直取京城,到时整个北疆百姓,尽成刀下亡魂,江山易主,生灵涂炭,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安定日子吗?” 她眸中含泪,但声音却坚定非常。 她分明不过是一个才及笄的公主,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瘦弱娇小,可此刻她好像有无穷的力量,更好像…… 林慎忽然觉得,从这个女儿的眼中,看到了不该属于她的历便世事的沧桑。 顾摧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让他们进来吧,该做个了结了。”林慎开口,朝着王德兴说道。 王德兴于是朗声高唱:“宣前镇北军副将余世缨之女淳于婉进殿!” 殿外围着人,淳于婉是从那隔断之后走出来的,她身后,跟着户部主事商沐风和静宁伯司空珩。 顾摧的目光忽然一变:“镇北军的人吗?” 商沐风走上前,将一封奏报呈上,方看向顾摧:“侯爷想到镇北军,难道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顾摧偏过视线,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反是被帮着的顾平荆,突然之间情绪激动:“镇北军怎么了?难不成还要让死人开口说话吗?” “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我父亲说‘代州有冤’,你们顾家为了横征暴敛,不惜与胡狄人合作,坑害镇北军将士的性命,你们丧心病狂,罪无可恕!”若不是在宫里没有拿鞭子,淳于婉真想给顾平荆一鞭子让他好好清醒。 这位忠勇侯世子表面纨绔做派,暗地里却是心狠手辣,她虽还没来得及见到燕远和林悠从北疆带回来的证据,但只凭商沐风和司空珩查到的一些旧卷宗里的细枝末节,便可知他在四年前的那件事里下了不少狠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