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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显然今天是不同的。刚到饭点,食堂里还不用排队,文颂要了一碗牛rou面,在离窗口最近的位置坐下,继续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 秦覃目光回避,拿起手机心不在焉地划。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以往思路跳跃是因为没聊什么重要的话题,注意力过就过去了。今天遇到个大问题,文颂抬手蹭蹭鼻尖,执着地思考,另一只手还搭在新买的iPad上。 包装盒上的样机屏幕图案是色彩斑斓的几何花纹,他无心地瞥了几眼,不知怎地,想起某一天课上,秦覃在草稿纸上画了那副灰色的铅笔画。 牛rou面很快做好了,窗口阿姨热情地叫号。 文颂起身去端,等回来放下面碗,郑重道,“秦覃,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秦覃抬起头,听见他问,“你看那个做牛rou面的阿姨,告诉我,她穿的围裙是什么颜色?” “……” 秦覃哑口无言,既没有去看阿姨,也没有看他,目光又落到手机上,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逃避事实。 装模作样地浪费了一分钟,再看回去,文颂依然站在桌边气势汹汹地盯着他。大有站到日落天黑也非要等到他回答的气势。 躲也躲不开,瞒也瞒不住。秦覃抿直了嘴唇,心底挫败感滋生,不安疯长,“你真是……” 太聪明了。 “是你郁期的症状吗?” 猜测得到了肯定的反应,文颂顿时紧张起来,推开那碗碍事的面靠近他,连桌子没擦过都忘了,在他面前晃动手指,“那你今天干嘛还跑出来!会有其他的症状吗?这是几?” “……” 秦覃低垂着视线,藏在桌下的指尖不安地颤动,像个第一次逃课就被抓现行的好学生,耳朵红了半边。 有的人可以下次再见。有的人却是恨不得一睁开眼睛就去他面前。 要怎么说出口,“我只是很想见你”?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勇气抬眼回应文颂的视线。 “我只是……很想出来看看。” 文颂眉毛纠结成一团。 他不喜欢秦覃这时看他的眼神,灰蒙蒙的,又带着小心翼翼,就好像他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什么虚无缥缈难以得到的东西。 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秦覃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只嗯嗯好好地回答几句就挂了电话,“……我得走了。” “去哪?” “有个朋友临时有事出差,托我去便利店照应半天。” 文颂眉毛拧得更紧,不满道,“生病的时候不应该工作,应该好好休息。” “那我不就要常年休息了吗。”秦覃无奈道,“现实世界里大部分人都是要工作的,小少爷。” 文颂从小到大都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思路常不接地气。闻言迅速反思了一下,又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下午没什么事可做。” “不用了……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可能很晚才会下班。” “我不回宿舍住,没有门禁。” 文颂望着他摸起筷子,“但我得先把面吃完,我会吃快一点的。” “……” 秦覃刚站起身,僵立几秒,又妥协般坐了回去。 “慢点吃也可以。” 文颂含糊地应了一声,仍旧吃得飞快。 早上看到他的时候以为已经在间歇期里,还奇怪这次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这时候才想得通了。原来根本就没有结束。 文颂知道躁期之后常常紧邻的就是郁期,按理说是他不愿意出门的时候。 在这样的状态里还一个人出来晃悠,会不会是在家里闷坏了? 文颂不太确定,每个病人的状态都有巨大的差别。他小时候见过文晴会在郁期躺在床上谁都不理,不吃不喝两三天独自垂泪;也见过她不言不语地走出家门,徒步去家门外十公里的超市买一颗橘子。 总归都是不正常的状态。在他心里,现在的秦覃连过马路都不能自理,还要去便利店帮什么朋友看门,不知道该说是讲义气还是没b数。 他下意识地认为秦覃说的朋友是宋青冉,到地方听他们交谈才知道,对方是小陈老板乐队里的朋友,姓徐。另一处店铺出了点问题,简单交接后就匆匆驱车离开了。 “他教我弹贝斯。”秦覃说,“是个很好的贝斯手。” 也是个为生计奔波的便利店小老板。 文颂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他刚刚到手的设备价格在五位数,可能是平常人们两三个月的薪水。但对他而言,只是个一时兴起顺路去买回来的玩具。 便利店所处的街道并不繁华,下午客流量不多。秦覃整理货架,待在收银台后。他坐在橱窗旁的高脚凳上打开iPad,摸索刚下好的软件,在屏幕上涂画。 不大的店面里,两个人各忙各的,但都有些心不在焉——或者更应该说,有些不知所措。 秦覃无法开口赶他回家,只能盼望徐老板快点回来。既开心他在这,又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跑出来跟他见面。 后悔与庆幸在心底拉扯着愈演愈烈。 他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到文颂眼前博取存在感。明明什么都说不好,什么都做不到。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浪费文颂的时间。 期间短暂的几秒钟里,他略微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太偏激,丧得毫无依据。但只是零散的几秒喘息,接踵而来的是更让人绝望的自我否定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