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第132节

    “当归那边怎么办？如今他才金丹五层，距离元婴还有好一段距离，我们就这么离开——”想到最初的计划，杜楠刚刚开口，却听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这么离开不是更好？闭关苦修为的不就是早些离开吗？如今有了机会可以提早离开，我求之不得。”是朱玑，他就这么忽然出现在门口了。

    发现他的到来，杜楠又惊又喜。

    惊的是此时当归不是应该正在闭关修炼？忽然出现在此地，莫不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喜的则是两人许久未见，再次见到自然是喜的。

    “之前在修炼的过程中有所顿悟，我现在金丹七层了。”朱玑随即给了众人又一个惊喜。

    看着杜楠惊讶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八角的头的同时，还朝隔壁的花椒友好的笑了笑。

    “你……不修炼了吗？”杜楠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久久才憋出这么个问题。

    朱玑便点点头：“不修炼了，我修炼就是为了出去，如今有了其他出去的方法，我自然要在这新方法上下功夫。”

    “我想了想，咱们接下来得兵分两路，一路负责隐藏，隐藏黉葲村，尽量不要让他们发现这里有人活动的痕迹；”“一路负责监视，监视接下来进入的人，从他们身上弄到离开的方法。”

    “石壁前辈说得对，时间拖得越久，对方那边的人就越多，咱们接下来得争分夺秒离开这里才成。有什么想收拾的东西就尽快收拾吧，因为接下来我们随时要走。只要找到了离开的方法，我们就速速离开。”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着孟婆说的了。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要离开此地，老人家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还是杜楠看看她，半晌道：“我留在村里吧，一来可以帮忙布置隐藏村子的法阵，二来可以帮孟婆婆收拾东西。”

    说着，他低头对孟婆道：“婆婆，别担心，想带什么就带什么，和我说就好，我力气大。”

    这个分配恰合心意，朱玑便点了点头道：“那我便负责监视。”

    “我们也去。”伸出手，却是石壁散人举手报名了。

    于是，除了杜楠和朱玑以外，十八个灵分了两拨，一拨留在村子里，另一拨则是尽数去了外头。

    第178章 你看这山

    几乎就在他们分组在各处蹲守没多久，外头便有人进来了。且不是少数，光是他们看得着的就有九十来个人！且这九十来个人给人的感觉绝不是来自同一个来处。

    “一组是女子，虽然穿着打扮不同，然而风格相似，女子在一起向来习惯参考彼此的打扮，她们风格如此统一，怕是一个门派的女弟子。”草丛中，朱玑静静分析着。

    “哦！你像是对女弟子很有了解啊——”蹲在他旁边，自告奋勇和他一组的石壁散人意味深长道。

    并不理会他，朱玑只是继续分析着：“这一组人，穿着打扮同样不同，然而腰间的玉佩都刻着同样的家徽，仔细看他们之间的往来，不似师兄弟，倒更似兄弟，应当是杨前辈、唐前辈口中的落星蓝家之人，他们和那些女弟子的关系看起来不错，或许两家结盟了，是一党。”

    顺着他的指引瞅了瞅那些人的玉佩，石壁散人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就是。”

    “而这批人就不用说了，统一制服，他们是一个门派的，不过看制服款式，至少有六个门派，怕是这六个门派联盟？”指着另一个方向出现的一群人，朱玑道。

    石壁散人便继续点头：“没错，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伙儿哒！”

    然后，看着另一个方向出现的一群人，朱玑挑眉道：“再来就是这一批人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打扮、肤色样貌……他们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门派或者家族的人，甚至彼此之间还很陌生境界，你看，他们基本都一个人行动，偶尔有两人一起或三人一起的……就算这样，不过我还是感觉他们可以算是一批人。”

    石壁散人便猫过去瞅了一眼：“所见略同啊！”

    “所以，发现这里的大概不止蓝家，怕是其他门派家族也参与进来了，至少三家，这才有了这些人。”朱玑总结道。

    “嗯嗯，且这些人中最高修为不过元婴一层，这样看来，进入这个空间大概是有修为限制的，大概是超过元婴一层无法进来？”石壁散人补充道。

    “修为所限，我是看不出来，得靠前辈掌眼。”朝石壁散人微微一笑，朱玑再次向前方镜子一般的灵石上望去。

    他们可不是猫在某处偷偷摸摸观察外头的人，修仙者有修仙者的办法，他们行动的早，早在那些人进来之前便将老杨制作的监控阵法摆在各处，他们接下来只要躲在附近的隐蔽之处通过灵石镜观看那附近的影像即可，实在是方便的很，也就是因为老杨是上境之人，在他们那儿，法阵已经被研究的相当细腻，各种应用方式层出不穷，这才有了这么便利的监控方式，否则，空间如此大、他们又只有这几个人的情况下，还真没法同时监控这许多人。

    附带一提，幻录仪也是他们那边的发明。

    如今他们已经确定传送点在何处了，却是在这空间的一角，最早出来的一批人直接在那里设下营帐，稍后才有更多的人进入。而他们现在一方面监控入口处，一方面则在监控这些人进入后的行为。通过分析这些人，企图了解更多空间外的事情，这直接关系着他们要做什么准备，而且此时尚未有人离开，他们还需要确定一下这些人离开的方法……

    两人在山洞内继续观察，这段时间内，前头进来的好些人已经有了新的举动——他们中有的人已经为一片宝地打起来了。

    采一株仙花仙草还不够，他们显然是想将生长这些仙花仙草的地方据为己有，供自己这边之人采摘。

    没过多久，还出现了伤亡，然后过一段时间便有新人从外头送进来，送进来的频率亦是每次三人。刚好是朱玑之前分析出的三批人，一批人一个。

    “看来果然是三家平分。”石壁散人道。

    朱玑笑笑，没有言语。

    他们注意到，进来的这些人中，除了开始大肆搜刮宝物的、圈地盘的、已经开始杀人夺宝的，还有一批人。

    没有搜刮宝物，没有拉帮结派，他们进入之后立刻跑得远远，找到合适的地方，便开始修炼起来。

    没错，就是修炼。

    “这倒是聪明人。”朱玑道：“夺那么多宝贝出去怕是大部分还是要交上去的，而且身上宝贝越多，在里面也越容易让人盯上，越容易让人盯上，无论是被抢的风险还是被杀的风险都会提高，还不如在里头好好修炼，这里灵气充裕，宝物充足，在里头修炼一天抵得上外头十天甚至更多，宝物都是虚的，只有长在自己身上的修为才是真的。”

    石壁散人没吭声，只是慢悠悠摇着扇子，半晌便从扇子后看他一眼，半晌道：“你可是真是什么道理都懂，聪明人一个。”

    “什么道理都懂，还能说出关就出关，说不修炼就不修炼，特别是之前为了早日突破元婴，还遭大罪让我给你刻了仙骨，这种情况下都能说放弃就放弃……”

    盯着朱玑，石壁散人又摇头又点头的赞叹道：“我只佩服两种人，一种是不计一切代价的苦修之辈，耐得住修炼苦，耐得住寂寞，可以一味苦修的人；”“另一种就是当机立断，果断放弃之人。”

    “只要在这个空间里，你其实可以无止境的修炼下去，直到山穷水尽，哪怕不这样，在那灵脉上多修炼一天，一个时辰都是好的，你却说不修炼就不修炼了，这……”

    “我最佩服的两种人，你居然都占了。”

    朱玑便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哪里当得前辈的佩服？前辈能以凡人之躯入道，本就是大果决，大毅力之辈，当为人所佩服才是。”

    “可是我就是因为没控制住凝神草的诱惑，为了多利用凝神草，在黉葲村里多待了一段时日，然后就到了这里来。”石壁散人叹气道。

    “那是因为前辈所求的是大道，是知识，是修炼的方法，为了追求大道，这才留在了那里。”朱玑继续笑着：“而我所求的却不是成仙，只是足够强护得住家人，如今所求更简单，只是早日离开此处，带着兄弟与家人团聚。”

    “选择不同，盖因所求不同而已。”

    “道不同吗？”石壁散人愣了愣，然后再次感慨了：“怪道你能顿悟，如此修为便已经想明白自己道的人，你的道心清净哇——”朱玑微微一笑，视线移回灵石镜，不再同石壁散人闲聊，然而心里却道：自家之中，自己怕是道心最不清净的人了。

    在这里修炼的如此之快，他也曾被这灵气迷了双眼，几乎陷入永无止境的修炼。还是杜楠每日送过来的各种餐点将他带了回来。

    不错，在他修炼的时候，杜楠也没闲着，炼器的同时每日仍然一日三餐的做着吃着，自己和两小只吃也不忘记当归，每天他们吃了什么，都原样给他送一份，通过传送阵送过去，刚好会传送到灵石台当归的手边。

    第一次从修炼中醒来之时，朱玑吓了一跳，看着自己几乎被各式餐盘淹没，好半晌才认出那餐盘是自家的餐盘←一看就知道是杜楠装储物袋从自家带来的，而上头摆着的各种餐点自然是杜楠的手艺无疑了。

    因为施了可以保鲜的术法，这些食物在朱玑醒来之时，饶是放了多日，卖相味道还是不错的，刚好肚中饥饿，朱玑便将这些餐点一一吃了下去，最后一数盘子，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已经修炼了这许多日。然后他才发现，接下来每日都会有新的餐点进来，杜楠一日没有断过，哪怕是出门炼器之前，他也会提前准备好数日的餐点，请当天轮值守在他静室外的人送进去。

    也正是为了这些餐点，朱玑竟是每天到了那时间便自动醒来一次，然后，那日杜楠因为在空间里发现外人之事，又是跟踪又是担心又是商讨对策，第一次没有按时送食物过去，也就是这一次，反而让朱玑担忧了。

    那瞬间，他心中忽然有所悟——心里念着早日修炼成功是为了带五花出去回家与家人重逢，可是他这样每日闭关修炼，与五花这么多日不曾见面，他们虽然在一个地方，却和失踪失联没有任何区别，对于五花来说，他便与奶、母亲、父亲一样，成了他联络不上的人，简直是……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不，这不是他修炼的意义和目的，他应该是——那一刻，朱玑顿悟了，原本只是金丹六层而已，一下子升上了七层。

    只是这一次，他直接下了灵石台，将灵石台上被他叠的整整齐齐的盘子放入自己的储物袋，随即便出去寻杜楠去了，然后便知晓他不在的期间竟是有了新变动，这才有了那日的种种安排，现在看来，他做的对。

    他出现的瞬间，五花脸上的笑容是骗不了人的。

    他怕是想自己回来很久了，也是，一个人在这儿呢，他性子又文静，怪担惊受怕的——朱玑想。

    只是这样一味监控也不是个事儿，自己或许可以混入其中，从内部打探消息更容易，就看看他要混入哪一批人之间了，蓝家？那六个帮派？其实或许女性门派更好潜伏进去？不，不对，女性门派之间一般彼此更熟悉……倒是女性身份说不得更好潜入……

    朱玑正这么想着，视线冷不防停在了一面灵石镜上。

    这是一面装在一块高高山壁上的监视阵盘传来的图像，影像范围刚好是它下头的几个山头。之前这几个山头殊无特殊，大概就是普通的山头的样子，郁郁葱葱，连绵不绝，不仔细看并不能分出那里有几座山来。

    然而，如今，却是分得出了，起码有一座分得出——一片郁郁葱葱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头，光秃秃的像个秃头，还是平的。

    这……朱玑总觉得这山头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这陌生又熟悉的剃头方式莫不是——王剑修笑呵呵的脸忽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刻，童年回忆顿时齐齐涌入他的脑海，朱玑微微张开了嘴。

    第179章 剑修依旧

    朱玑潜过去的时候，王剑修正在烤rou，用的正是杜楠当年送她的那个烧烤架，且她不是一人，温剑修，张剑修，庞剑修……青龙区的七名剑修如今都在这里，围在王剑修的烤rou架旁边，她们聚精会神盯着烤架上的rou，仿佛除了眼前的rou以外，再没什么重要的事——看着这一幕，朱玑只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这危机四伏、前途缥缈的空间之中，倒像是回了小苍界。

    像是从兔耳村前往鹤都的途中，又像是青龙区自家那个洞府外，那时候，几名剑修总是像如今这样凑在一起，专心致志的烤着各种rou。

    于是，竟是顾不得什么隐藏了，朱玑当即便从山崖下走了出来，石壁散人在下头扯也扯不动，只能由他去。而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几名剑修同时侧过脸朝他出现的方向看了，手更是同时摸向了腰间佩剑。

    ↑

    这便是这剑修式平头山的另一个功能了：因为太秃太平，一整个平面寸草不生，以至于一点遮掩物也没有，周围但凡有人接近，一眼便能看到。

    只是朱玑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几名剑修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然后，七双眼齐齐睁大，七张嘴巴齐齐张开，原本穷凶极恶的七张脸竟是摇身一变，换上了七服滑稽的表情。

    “当、当归？”手上的rou串一掉，王剑修颤巍巍道。

    朱玑咧嘴一笑，轻声道：“王姨，是我。”

    于是，“嗷”的一声，几名剑修扑过去——将他团团搂住了。

    久别重逢，七名剑修高兴的紧。

    她们搂了好一会儿，待会儿松开臂膀也没散开，依旧将朱玑围在中间，为首的王剑修随即急切问：“当归，你也被抓住啦？”

    朱玑愣了愣：“抓住？王姨，莫非你们是被抓进这里来的么？”

    “可不是？我们原本只是好生生的在这边送快递，不想碰到了那个凶神恶煞，一见面便道：吾乃渡劫，随即一阵威压噼里啪啦压下来，这不，就被他扔到这里来了吗？”不等王剑修回答，旁边的庞剑修便将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个空间不是被三股势力分割了吗？一股是蓝家与赢空阁，一股是以东符门为首的六个中等门派，另一股则是那名渡劫修为的散修，他原本就是借名头过来碰瓷的，虽然凭借修为强行抢了个份额，只是他到底是单枪匹马一个人，修为太高、自己没法进去的情况下，其他两家都可以派弟子进去，他却是不能，只是这家伙不能就不能，居然更霸道的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四处抓人，让这些人替自己进去寻宝！

    王仪等剑修便是这样被他抓住、扔进来的。

    “原来外头居然发生了这许多事，居然还有渡劫修士在，难了难了，这不好出去啊……”石壁散人凑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半晌吧嗒吧嗒嘴巴道。

    几位剑修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个老头子，只是看到他和朱玑关系看起来亲近，这才控制着自己没有拔剑。

    “这位是？”王剑修问朱玑。

    “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一位前辈，石壁散人前辈。”朱玑言简意赅道，介绍完石壁散人，他又将王剑修等人介绍了一遍，算是让两边认识了。

    “听你意思，莫非你不是被抓进来的？”还是温剑修细致，从朱玑的话里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地方，紧接着她又想起杜楠等人了，眼瞅着似乎只有朱玑自己在这里，她便又问他其他人的下落。

    “此事说来话长，稍后我自会慢慢说与王姨你们知道，至于杜楠……”朱玑停顿了一下，转向石壁散人：“能请前辈通知杜楠一声吗？让他速速过来此地，就说王姨她们来了……”

    对于朱玑为何如此说心知肚明，知道他这是没有自己许可、不会轻易暴露了黉葲村存在的意思，被他这做法弄的心里熨帖，石壁散人笑眯眯道：“无妨，杜楠道友现在怕是还忙着，外头的事情如何，老唐他们怕是也很着急要知道，咱们索性回去，将大伙儿聚在一起慢慢谈。”

    对于石壁散人虽然陌生，然而对朱玑可是信任的紧，对于和他们回去这件事没有一丝异议，简单收拾了一下平头山上的烧烤炉，又将之前的猎物背在肩上，剑修们随即跟上朱玑等人，在石壁散人的指引下，一行人悄咪咪地踏上了回黉葲村的路。

    ***

    她们这一来，对于杜楠来说可着实是大惊喜。

    只是杜楠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来，王剑修等人却是不敢认杜楠了，实在是——“实在是变化太大了啊！”看着如今个子比自己还高还壮的杜楠，庞剑修只呼不敢信。

    “当归我们是认得出的，虽说是穿了男装吧，可是样子还是最后一次见的模样，一点也不难认，可是小肚腩这、这、这……”庞剑修说着，绕着杜楠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没法将杜楠和分别时那又黑又瘦的模样对上号，还是杜楠朝她微微一笑，那和儿时如出一辙的笑容唤起了庞剑修的回忆，她当时便眼圈一红了。

    杜楠便赶紧给她递上了自己做的手绢，而庞剑修一看这熟悉的手绢，眼圈便更红了，“吧嗒”一声，更有眼泪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