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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戏之后,杀青也越来越近,后期制作他也要盯着,但不会像拍摄期间这么忙。江阮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他好像已经没什么想做的事情、想见的人。 八年来,或者更早以来,一直吊着的那口气散开,整个人都很无措。 回剧组的路上,江阮说药没了,叫徐小舟去买药,徐小舟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他,“吃了那么久也没见好,开机以后都几个月了……哥,你真的不再去医院看看吗?” “不去,”江阮眉梢微抬,比春色绮丽,笑着说,“我还不知道我好不好么?” 徐小舟劝不动他,瞧着他脸色,闭上了嘴。 他就是感觉有点害怕,前几年江阮发病的时候,他都不敢留他一个人,生怕他突然出事。 但这次有谢时屿在,他总觉得江阮应该不至于,可药量一点没减,他又开始不太确信。 他见过江阮犯病,就几分钟没盯住,江阮差点拿枕头闷死自己,松开手时眼泪滂沱,汗水淋漓。 那年,霍厉逼着江阮连着接了几部烂到极点的片子,纯粹圈钱,拍出来以后,网上谩骂一片,评分稀烂,还有人扒出来他父母都是演艺圈的,嘲讽他,说他父亲的电影明明那么红,怎么轮到他,变成烂片之王。那以后,江阮参演的电影和剧糊了,都会怪到他身上,甚至最过分的,有对家引.战,说他晦气。 霍厉一直说他是神经病,脑子有问题,徐小舟为这个跟霍厉梗着脖子吵过架,但是有什么用,他只是个助理。 又拍了几天热恋的戏份,谢时屿回剧组的那天,江阮正好跟周卓拍分手戏。 于然跟祝春风在一起半年多,但他私生活本来就混乱,或者说,很多同.志的私生活都很混乱,八.九十年代,法.条束缚之下,谁都想去找到自己的“王国”,越压抑越失控。他遇见祝春风之前,也经常去酒吧约.炮,要不然那次在广场,也不会那么大胆地去碰祝春风的手。 他对祝春风是有爱情的,可仍然故态复萌了,甚至喝酒后带了人回家上.床。 恰好被祝春风撞见。 这场戏开始拍摄之前,张树就有点担心,等到正式开拍,发现自己果然没担心错。 周卓接不住江阮的戏。 可能还是太年轻,大学还没毕业,拍戏经验又不多,何况江阮的演技,张树是看在眼里,觉得挑不出错,演什么像什么。 总之,这半个月以来的进度被拖慢了许多。 “对不起,对不起……”周卓连着NG了六条,面红耳赤地回过头道歉。 他刚才跟“出轨对象”上.床,拍暧.昧戏份的时候,只拍了三条就过了,但碰上江阮,就总是接不住戏。 祝春风对恋人温柔,但性格也有相当强势的一面,周卓一想到自己是“于然”,然后对上江阮就忍不住发怵。 “好了,都打起精神,再来一条。”张树眉头紧拧说。 场记打板。 “《春风,春风》第八十三场,一镜七次!A!” 祝春风晚上回家,拿钥匙拧开门,就听见屋里混着喘.息和欢.愉的叫.床.声。 然后又听到于然在低低地说话。 他瞥见丢在地上的外套,裤子,还有内裤,猜到是怎么回事,还挺意外的。 他出去了,等了一段时间才回来,想看看于然打算怎么办。 晚风闷热,祝春风穿了背心和短裤,浑身的伤都露着,没特意遮掩,叼着根烟再次推门进来。 他靠着厨房池子边缘,头顶灯光昏黄,抬起眼睨着于然。 于然完全不知道他曾回来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像平常一样笑着凑过去亲他。 又一次拍到这个地方,周卓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朝江阮走过去。 江阮倚着池子边缘,指尖夹着根烟,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眉眼清冷艳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像要透过皮囊将他盯穿。 “祝春风”那张脸庞一瞬间跟十九岁都别无二致。 “春风……”周卓越靠近越紧张,手撑在江阮身侧的台子上,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都有点发抖。 他灵魂都像是要被江阮那双眼睛吸进去,极力清醒,低头去亲他。 只有一息之隔,眼看要亲到时,被江阮抵着肩头猛地一把推开。 祝春风跟于然至此彻底决裂,不再有挽回余地。 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于然,推开他之后,转身就走。 其实当初若不是卲雪君屡次欺骗、羞辱他,他是压根不屑于跟卲雪君纠缠不清的。 江阮转身就走,周卓忍不住伸手去挽留,想要握他手腕。 才一探出手,就知道又坏了,果然听见张树含着怒气喊了“卡”! “对不起张导……”周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更好,他实在是忍不住。 剧本里,于然应该是愣住了,不知道祝春风为什么对他这样,所以没有挽留。 可他知道祝春风走了就没有再回到他身边,然后又对上江阮的眼神,好像“祝春风”对他的爱意一瞬间消失殆尽,不受控制地难过,还想将他留下来。 祝春风的感情太真挚,周卓差点拍到流泪,无论是跛脚帮他推车,还是毫无保留的好,都叫他舍不得。 “我就是想不通……”周卓尴尬地说,“我觉得我怎么也不可能放他走,我都想跪下求他了,想不通为什么要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