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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霁心底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上一次他这么慌乱无力,还是十七年前,那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岩再也站不起来,纵有全身的力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次,他也是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友,无力施手。 他总以为自己很强大,却独独林岩让他抓不住,无论怎么小心,对方总会失控地离开。 “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韩霁闭上眼,沉痛道:“好。” 林岩放心地闭上眼,缓着呼吸道:“我睡一会儿……你去替我送送关茜,辛苦她了。” …… 关茜在走廊里等着他。 两人一面说着话来到了医院外面。 许是韩霁太出众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显得他身材越发的颀长坚。挺,即使带着口罩,也有人交头接耳地猜测他的身份。 但他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步调坦然闲适,以至于没人上前验证。 “我一直想问你。”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韩霁摘了口罩,露出他英俊的脸部线条,他取了一根烟夹在手上,“如果林岩没出车祸,你会接受他吗?” 韩霁已经四十五岁,工作带给他的满足感远超于感情。但林岩不一样,这么多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却连表白都不敢,他想替好友问一问,这段感情究竟是不是完全没有开始的可能? 关茜看着对方手中未燃的香烟,她感受到这个男人对她有怨责,但却仍然极力把持着风度。 关茜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对喜欢的人表白吗?” 韩霁神色一顿,抬头看向关茜。 这句话精准地抓住了韩霁的脉门,林岩执念了一辈子,他曾经一直鼓动林岩去表明心迹,但他却说对方不喜欢他。 他不理解,林岩一直活得热烈恣意,遇事自信乐观,想要的就会努力去争取,但为何唯独对感情怯步? 关茜缓缓说道:“林岩这辈子其实一直都很任性,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计较结果得失,但他唯独不肯对自己爱的人肆意妄为,他小心翼翼,仔细权衡,怕破坏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韩霁沉默了几秒,说道:“越喜欢便越珍视,他太喜欢你了。” 关茜不置可否,她说道:“他是想得到对方的尊重,获得同等的爱意,不是施舍、怜悯,不敢是因为太过珍稀。” 韩霁深吸了口气,缓着情绪道:“你是觉得林岩哪里不好?他会是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爱人。” 关茜看着对方,认真地说道:“最后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我会,如果……他爱的是我。” 关茜离开了。 韩霁点燃手中的香烟,脑中始终挥散不去关茜最后的那句话。 关茜是在说林岩喜欢的另有其人? 可能吗?除了关茜,林岩还能喜欢谁? 但她似乎没有必要撒谎。 韩霁突然意识到,如果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答案。 他掐灭了烟蒂,快步回到医院,结果却看见被推进抢救室的林岩。 他最终失去了得到答案的机会。 一直到林岩的葬礼。 韩霁打着伞站在雨中,看着往来悼念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心无法再平静。 这些人中是否有林岩求而不得的挚爱? 他曾试图在林岩的遗物中寻找答案,结果一无所获。 到底什么样的人值得林岩如此小心翼翼,不肯留下任何痕迹。 他甚至怀疑是否是哪个有夫之妇,林岩一直挣扎于一段不容于世俗的情感。 如今,他就像是守着一本缺失结局的悬疑小说,留下永远的遗憾。 韩霁打着一把黑伞,一个人走在郊区的路上,慢慢往回折返。 心口有种空洞的痛,仿佛平白丢失了一块,风雨中,他突然觉得身后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浑身一丝力气也无。 坐上车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意识到林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颗颗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他像是突然生了大病,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久久不能发动车子。 直到手机铃音在沉寂闷热的空间内响起—— “哪儿呢,看新闻了吗?”枚姐急切的声音从电话一端传来。 “什么事儿?”韩霁问。 “韩总出事儿了。” 韩霁缓了口气,问:“他怎么了?” “你自己看新闻吧,避开记者,赶快往回赶。” 韩霁启动车子,驶向雨幕中。 他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确定老爷子不是身体抱恙,也就松了口气。 父亲生意上的事情,他从不过问,各过各的生活,谁也不干预谁。 但父子关系却是强行捆绑一处,一损俱损……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累及的不过是金钱名声,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 林岩离开后的这段时间,仿佛什么都不能激起他的热情。 雨越下越大,雨刷也不能清晰视线,大雨仿佛要冲破窗镜,淹没一切,温热的液体在脸上蔓延,慢慢模糊了视线。 哐当—— 强烈地撞击后,他听见急刹车和刺耳的喇叭声。 胸骨如错位了一般,韩霁想自己就算活下来,大概也会和林岩一样,落得个终身残废,那不如现在就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