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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初月想, 自己大概是坐实了有杀人犯基因的罪名。 他从姑姑家往外走, 看热闹的人颤抖着害怕着,自动分开两条道。 大概会让棠明失望吧, 不管他怎么救自己, 自己又变回原样了。 滚到阴沟里, 人人喊打。 他去时赤条条,出来时也依旧一身单薄, 身上除了个手机,一把钥匙,就什么都没了。 江初月无意识地走着, 刚刚发生的所有阴暗争吵一遍遍在脑中循环,忽然走到街上,抬头看一眼—— 是之前那个蛋糕店。 怎么到这儿来了? 脑子里有些混沌, 人在难受的时候总能被甜味吸引,江初月打开门进去。 “欢迎光……”老板显然还记得他,看见他的那一刻立刻起身,“这……怎么了?” 江初月茫然地看着老板眼里的惊疑,才幽幽想起,自己现在全身冷汗,双眼发红,和姑姑姑父扭打过,看上去……应该很糟糕。 他动动嘴唇,抬腿想走,又被老板叫住,“哎……要不吃个蛋糕吧?拿个小的给你?” 江初月沉默一瞬,点点头,坐到了店面最里头的位置。 或许是年轻的身体给了他少年的错觉,明明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现在却哪个解决办法都想不到。 事实上重生以来,自己被棠明哄着宠着,好像真就是个高中生。 惯的。 以至于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疯狂想打电话给棠明。 他很想反驳,自己和棠明明明就是互相喜欢而已,什么利益都不夹杂,很想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喜欢男的,毕竟从小到大,他只喜欢棠明。 倒不如说,棠明是怎么样的,他就喜欢怎么样的。 他还想问,为什么人们对早已经历世俗的成年人尚且能做到冷静自持,却对还未涉世,脆弱百倍的少年人歇斯底里。 致使每一次坦白,都这样狼狈不堪。 解凌云狼狈,何睿狼狈,自己也狼狈。 就是……好像有一个不这样。 ——上辈子的棠明。 他那时候也是个少年,也跟所有人都坦白了秘密,却一点都不像他们。 管世间万物相阻,棠明依旧肆意潇洒,光芒万丈,让人移不开眼。 想到这里,江初月终于渐渐恢复清明,慢慢地,放下了拿起手机的手。 老板正好拿了蛋糕来,似乎是记着他来店里定制的那一款,特地找了个奶油多的,推到江初月面前。 “来,尝尝,吃点甜的心情好。”老板笑着,递了个小勺子给他。 江初月几乎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接过勺子。 老板不知道这个小娃娃怎么了,只是看上去很难过,送了蛋糕也没走,留下给他介绍这蛋糕怎么做的。 少年好像没听,只是用勺子颤颤巍巍地去够蛋糕。但他手上好像没有力气,拿着勺子的手甚至连软软的蛋糕都插不进去。 试了一次,两次,三次…… 最后干脆不试了,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刘海遮住了他整张脸。紧捏着勺子,下巴像在轻轻抖动,一言不发。 老板被少年这样子惹得鼻尖发酸,她想问问怎么了,却又哑然一顿。 有眼泪一滴,一滴,一滴地从他刘海下跌落。 少年生得很好,初见时自己这个老阿姨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但瞧着清冷,不好接近的样子。 当时老板就想,这面相看上去就是个扛事的,大概少有掉眼泪的时候。 除非是,真的扛不住了。 江初月不想哭,但他止不住鼻尖喉头的酸意,更止不住脑子骤然清明的思绪。 重生这么久,他好像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来护着棠明,让自己的太阳永远发光的。 不是来看他隐忍,烦闷,想要牵手却不得,想要接吻却克制。 上辈子的棠明明明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无时无刻都在发光,那么肆意,谁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怎么换了自己在他身边,那个棠明反而不见了呢? ……其实江初月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因为自己是不同的,不一样的,谁在棠明心里都没有这个地位。 让他舍弃自由,舍弃快意,终日带上枷锁。 这么辛苦,也就是为了一个江初月。 若是今天这些事发生在棠明身上,他就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潇洒了,而是如自己如解凌云,一样狼狈。 其实早有端倪。 是教室里刻意疏远的称呼,是食堂外不动声色错开的手,是再也没有毫无顾忌的亲吻,是十指紧扣也得看场合的警惕。 心脏又酸又疼,嘴唇被咬的几乎要出血,眼前模糊一片。 江初月几乎止不住颤抖,眼泪从眼中掉到桌上,又因为太多,滴落到桌下,沾湿衣物。 从前他听见有人说,有爱的人就有了软肋。那时不懂爱恨,就觉得这样说话的人酸得很。 如今却明白了,这话说得真对。 可惜棠明一身的盔甲,却因为他,生生多了被人拿捏的软肋。 什么时候,阻止他发光的人,从张璃变成自己了呢? - 又黑又长的隧道通过,车身驶出的一刹那,却也没有光亮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