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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调试……”汪洋对信号塔维修一窍不通。 “意思就是找个人上去手动掰一掰,”中年妇女嘴边撇出两道法令纹。 “爬……上去?”汪洋仰头望向搅在浓烟中的塔尖,这座塔足有1800英尺高,换算过来是将近550米。 “对。爬上去。”中年妇女非常肯定。 汪洋点了点头,他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磨破的血手套,说:“好,我上。” 我是警察,我不上谁上!汪洋长呼了一口气,对中年妇女说:“计算下倾角数据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我真不会算这个。” 中年妇女笑容慈祥,越看越像高中班主任。 “汪队!我也上塔!”一个年轻人振臂高呼。他被烟灰蹭成了花脸,一只耳朵淌血,但汪洋认出他就是那个首当其冲跟随自己爬信号塔山的小伙子,总局分队的唐德安。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万一自己摔下去了…… “好,”汪洋答应。他冲唐德安笑了一下,笑容略显疲惫,疲惫中透着一股温文。 * 他们拴好保险绳踩着信号塔外挂的梯子往上爬,梯子的金属锈蚀严重,手套上的血味和锈味混在一起,隔着面罩都能闻到。地面变得遥远,视野中仅剩茫茫无际的烟尘,仿佛置身于沙漠。 汪洋别开头深吸了一口气,他恐高,不然那天俞临渊站在他家窗台外面的时候,他不会那么惊恐万状。他尽量不去看周围,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脚。 俞临渊也曾站在高处呼吸,轻盈的衣料飘在冷风里,一半霁青,一半鸽蓝,遍体的银铃细簌。明明是钢丝上的小丑,却有种芭蕾舞者般睥睨众生的气质。 汪洋不敢闭眼,闭眼时脑中全是俞临渊站在钢丝线上的模样。 他从来不知道害怕么……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汪洋禁不住去想。 唐德安爬的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进,他隔着呼吸器边喘粗气边喊:“汪队加油啊!还差四分之一!马上就到了!” “要不我先上去,汪队你歇会?你后背上的口子流血了!” 唐德安不提醒的话,汪洋几乎忘了自己肩胛上的伤,每一次攀爬的动作都在拉扯创口,汪洋已经麻木了。他没有停下,“我还可以,保持队形,继续。” 每爬一格,火灼的地面远去,头顶压迫的飞行器魔云越发逼近,汪洋几乎可以看清机翼下方交替闪烁的红色警示灯。 索性发射天线不在塔尖,而在塔身偏上的板块。两人抵达时攀附在仅水桶粗细的塔干上,似乎能感到塔身在地面的爆炸中微微摇晃。汪洋有些头晕,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汪队我来吧,”唐德安将保险绳的安全扣扣在塔身的圆环托上,取出绑在身上的维修工具,cao作熟练。 “你是总局的?”汪洋问。 “是,”唐德安回答,他手头伙计利索,很快将锈蚀的部分清理干净。 “是总局哪个分队的?说不定我和你们队长认识,”汪洋说。 “307分队。” 汪洋点点头,“小唐,你警号多少?” 唐德安的手一顿,冲汪洋龇牙笑,“汪队怀疑我?” 汪洋沉默片刻,说:“总局307队里,没有姓唐的。” 他趁着短暂问答在链接的公安系统总局307队查了一遍,确实没有“唐德安”这个人。不管唐德安会不会临时编一个队号、警号糊弄他,从他犹豫的那一瞬间开始,汪洋就认定了他在说谎。 当时人潮分兵四路,一开始加入汪洋三人“攻塔队”的人都报出了身份。虽然场面混乱,但只要汪洋听到的,他都记在心里。唐德安很积极,敢于冲在最前面,汪洋很感动,但同时也感到一丝疑惑。 警察可以没有姓名,但不能没有警号,那是作为人民警察一生的光荣。当时其他加入的警察喊的都是自己的警号,唯独唐德安喊的是名字。 汪洋的直觉很准,他觉得自己没有冤枉好人。 唐德安没有反驳,他继续手头的工作,按照那位中年女人计算的结果调整天线。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着呼叫机大喊:“都调完了!这回应该可以用了。” 他的声音很大,似乎生怕下面基站的cao作人员听不到。耳机里灌满了兹拉作响的杂音。 唐德安转回身面对汪洋,轻声叹了一句:“汪队你有没有想过,我爆出名字,就是特别想让你记住我!” “我”字出口,唐德安出手如电,一道细弱的银光破空划来!汪洋下意识格挡,一闪身从侧后方躲开唐德安的攻击。塔身上的活动平台圆环半径不及两只脚的长度,汪洋身形腾挪之间,半只脚已经悬在外面。唐德安也有一半悬在外面。 汪洋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用一把餐刀挡开了攻击,大概是之前被俞临渊丢进垃圾站时,俞临渊绑在他手臂上、方便他逃生的那一把。 而唐德安手中攥住的是一管注射器!空的注射器! 如果唐德安想破坏攻塔行动,他早就可以下手,大可不必等到爬上信号塔在下手,更不可能主动帮忙修天线。他积极登塔,一直跟在我后面……难道他的目标只是我?!是谁指使这孩子这么干的……汪洋费解。 注射器两寸多长的针头上浮着微弱的银光,血管中被打入一管空气是种很痛苦的死法,汪洋宁愿从塔上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