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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娇 第11节

    云簇虽然站在阶上,却仍比他矮上一大截,汤劭贤俯下身去,握着马鞭的右手探过去抬她的下巴。

    “把你赔给少爷,倒也不是不行。”

    他油腔滑调地开口,眼看着手指就要碰到云簇光洁的下巴,却忽然听得嘭地一声闷响——

    少女扬手反拧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整个人从马上拽了下来。

    汤劭贤直直摔进泥土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马鞭也脱手,从半空往下坠,被云簇一把捞起,轻巧地握在手中。只听得噼啪一道破空声响起,马鞭卷着怒火朝汤劭贤的脸上抽去。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

    汤府的护院们先是集体傻掉,听到自家主子暴跳如雷地怒骂声才回过神来,齐齐拎着棍子往前冲。

    云簇没理,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慕站在窗前不由得拧起长眉,眸色深沉难辨。

    眼看着护院们就要打上来了,周边的围观百姓都有些心急地提醒,“姑娘,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走吧!”

    ……

    夏风在簌簌地吹,普陀寺院墙边立着的几棵参天大树忽然掉了几片叶子。

    方才不知道去到哪里的江一单手持剑飞了出来,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长剑一扫,护院手里的棍子纷纷被打落。

    章宁书随手捡起一根长棍也迎了出去,长腿一抬,就把一个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人又踢出了十步远。

    那十几个护院根本就不够他们俩打的,没半盏茶的功夫就把这群人踹的七零八落。

    围观者惊呼,护院哎呦哎呦地叫痛,汤劭贤被马鞭抽得四处打滚,却怎么也逃不开。

    纷纷吵吵中,云簇旁若无人地走下台阶,抬腿踩住汤劭贤方才将要摸上她脸的那条手臂,脚尖一转,鞋底狠狠地碾了上去。

    “啊——”

    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几乎要穿透整座普陀山。

    云簇本就因为求签的事情心烦,这会儿愿意管这档子闲事也多半是因为心里的火撒不出去。

    她皱皱眉,低斥一声,“闭嘴!”

    汤劭贤脸色苍白,鬓角都被冷汗打湿,他挣扎着威胁,“你……你知道爷是谁吗,你今日敢这么对我,汤家……不会放过你!”

    汤家?

    云簇凝神琢磨了一下,终于觉出几分耳熟来,“……汤仪?”

    汤仪是汤劭贤的祖父,他听到云簇毫无敬畏心地念出这个名字,气得眼前发昏,“你,你敢直呼我祖父的名字,你等着死——”

    云簇扬了扬眉,脚下用力,痛呼声代替后半句话冲出他的喉咙。

    正好江一解决完那群护院走过来,章宁书扔开棍子拍了拍手,云簇扬扬眉,唇边挂着不屑的笑。

    她往后伸了伸手。

    江一和她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两指宽的木牌放到她的手心里。

    云簇掂了掂,然后把牌子挂到马鞭上,手一松,马鞭啪地打在汤劭贤的脸上。

    “这是本小姐的名姓住址,我等着你来。”

    说完,云簇撤回右腿,带着章宁书和江一转身离开。

    方才被扶到树荫底下的父女俩人见他们离开,悄悄对视一眼,小女儿左手垂在腿边,在裤腿上使劲抓了一把,小碎步走到云簇面前,扑通一跪。

    云簇脚步一顿。

    那姑娘二话没说先嘭嘭磕了两个响头,垂泪道:“小姐,您今日救了我们父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为奴为婢报您恩情。”

    江一蹙着眉要把她拦开,却在触到云簇眼神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云簇亲自扶那姑娘起来,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磕破的额头,像是有些心疼似的。

    那姑娘局促地挪了挪脚。

    云簇倏地一笑,“meimei,还是先学学演戏再来吧。”

    小姑娘一愣。

    云簇手指往下,捻住她的衣领,摸了摸,然后解下荷包扔到旁边的桌上。

    发出咚的一声。

    云簇俯身贴到她的耳旁,放低了声音,“回去和你主子说,就说是公主赏的。”

    说完,她冷嗤一声,扬长而去,再没停留。

    从沈慕的方向望过去,只能看到她眼底的波澜,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在这一刻,看着她微微晃动的额饰,以及那双似乎带着几分轻蔑的双眼,沈慕不知怎么忽然想到那日在马车上,她撞到自己身上那次。

    无论是惊慌还是高高在上,她都是那样出众。

    第11章 只卖艺,不卖身

    “簇簇,在想什么?”三人前后骑马走在路上,章宁书控着马缰贴过去,离她更近一些。

    云簇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的神情实在有些奇怪,章宁书方才没听到她和那小姑娘说了什么,但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了,“是不是那父女俩有蹊跷?”

    云簇眯了眯眼睛,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原本就感觉有些不对,方才那姑娘跪下求她收留的时候,她清晰地看见她后领处绣着一朵湛蓝的花。

    七朵花瓣,每一片花瓣上都点着几粒白点。那是京城独有的宜兰。

    云簇抿抿唇,压低了声音没让江一听到,“她们是京城来的。”

    章宁书一愣,但她努力往好处想,“或许……或许是大表哥担心你,才悄悄安排了人?”

    云簇想到刚到曲阳时,她到曲生楼玩,结果在那里差点被一壶热水毁了容,现在又来了两个不知来路的父女,怎会是她哥哥派来的人。

    更何况,东宫的护卫有一大半都派到曲阳来了,云簇不说,却不代表她不知道。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外面惹事。

    不过,这些话云簇都没有说出口,她怕章宁书担心,于是假装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样,点了点头,“或许吧。”

    章宁书看看天色,又看看走在她们身后的江一,转开话题,说:“今天也没几个时辰了,咱们一会儿去哪儿?”

    云簇想了想,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章宁书好奇,“什么好地方?做什么的?”

    云簇勾唇一笑,有些诱惑地,“去看男人!”

    -

    普陀寺。

    云簇离开之后,沈慕便叫人去查方才在寺外,她到底和那父女俩说了什么,但是打听了一圈人,都没人听到。

    “算了。”想到方才的如日光一般明艳的云簇,沈慕摆摆手,“叫人好生看顾好她,别叫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

    “是。”

    “汤劭贤呢?”沈慕又问。

    “气得晕过去了。”推鸿想到方才看到的那惨烈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后脖子,“公主是真的狠啊,胳膊都给人家踩脱臼了。”

    沈慕冷嗤一声,“他是活该。叫人把他送回府,别在佛寺门口惹眼,叫人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命案。”

    推鸿点头应下,“属下这就安排。”

    “等等——”不知想到什么,沈慕忽然又叫住他,他并拢两指朝推鸿招了招。

    推鸿附耳过来,沈慕唇边带着一味笑,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

    -

    一辆飞速行驶的马车穿过主街,拐进达官贵人最多的伍东巷,留下一片烟尘。

    行人们纷纷避让,有好奇者探头张望,想看看是谁家的马车,但车辕上没有半点标记,布帘子也是朴素的麻布。

    直到汤家大门前,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个没封口的布袋子从车上扔下来。

    车夫猛抽一鞭,马车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

    被扔下来的布袋子露出一角,一个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外衫被扒,头发散乱,满身是血,但是看着起伏的胸膛,应该还活着。

    “哎呦,这是谁啊,怎么了这是。”

    “看这样子是被打劫了吧……”

    “瞧着眼熟,莫不是汤府大少爷吧……”

    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传进耳朵,汤劭贤动了动手指,艰难地睁开眼睛。

    有人一惊一乍地,“他醒了!醒了!抬头了!”

    汤劭贤烦得要死,他吼了一声,“都给爷滚开!”

    周围人一怔,再没人敢上前来了,大门正在此时被人推开,两个护卫走出来,看到趴躺在地上的人,奇怪地走过去,用脚尖踢了一脚,“谁啊你?知道这是……”

    话没说完,汤劭贤阴沉着一张脸抬起头,护卫吓得退后两步,“少少少少少爷?”

    汤劭贤挣开缠在腿上的麻袋,狠狠瞪他一眼,“还不快扶老子起来!”

    没一会儿,大少爷被人打的半死又扔到汤家大门前的消息已经穿的合府尽知。

    汤仪和老夫人,以及正休沐在家的汤家二爷一齐来到汤劭贤的院子。

    “回老爷、老夫人,少爷就是手臂脱臼了,其他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不必挂心。”府医帮汤劭贤把伤口包扎好,禀报道。

    今天跟着去普陀寺的护院也都互相搀扶着回来了,此时正跪在院外挨板子。

    噼啪落板声和哭叫求饶声混在一起,汤仪重重地将手中的杯盏撂下,“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