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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攻略了四个科举文男主 第64节

    为何就是他没有?

    这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但在擦完汗,看着手里的帕子那一瞬间,殷如意突然又想明白了。

    东西不论大小贵贱,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这……帕子……

    好像也不错。

    当时有点委屈的人端着一张酷哥脸,仅因为帕子是阮觅递给他的,所以自欺欺人把这帕子当成阮觅送他的礼物。

    一点儿也不心虚,将帕子占为己有。

    虽说后面阮觅戳破了他,但殷如意不管如何恼羞成怒,最终还是没有把帕子还回去。

    想到这里,殷如意放下鞋。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翻开,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正躺在里面。

    那日阮觅走后,郑小七送了双鞋和一些书过来。说包袱里面就这些东西上专门贴了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殷”字,很显然是送给殷如意的东西。

    原来,她也是给他准备了东西的。

    殷如意从书中拿起帕子。

    帕子左上角绣着一株墨兰,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花纹。

    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触感细腻,入手微凉。好像用什么香熏过,洗了一遍后放在跟前都能闻到淡淡清香。

    不管从哪里看,这都是和殷如意不搭边的东西。

    他坐在那儿瞧着手帕出神,拇指与食指轻轻黏着布料。

    一种奇异的感觉正在心里头酝酿。

    先是细雨般浇落在那儿,然后不知不觉中疯长起来,鼓鼓囊囊充盈着让整个胸腔在发胀。

    砰——

    砰————

    砰——————

    心跳越来越快,甚至开始猛烈地撞击着。仿佛疾风骤雨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殷如意略有些失神,茫然按住胸口。

    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十一哥!”郑小七在一旁惊呼一声,指着殷如意手里的帕子咋咋呼呼,“十一哥你哪儿来的帕子?!”

    潮水退去,风停雨歇。

    一切重归平静。

    殷如意转头看郑小七一眼,目光又落在帕子上,淡声道:“怎么?”

    “十一哥你难道不知道?手帕传情啊!是不是哪家姑娘看上十一哥你了,还悄悄给你送帕子。”

    女子的手帕代表什么,殷如意自然知道。但在阮觅身上,他往往又会忽略所有与女子有关的事情。

    像这方手帕,经郑小七提醒才反应过来。原来阮觅也是女子,她所送出去的帕子也代表着一般女子送帕子的意思。这样的话,他就不适合把帕子留下来了。

    所有旖旎心思,在殷如意自己都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再次将帕子叠好,不再夹在书页里,而是拿了个东西郑重装起来。

    心想:有时间就还回去。

    郑小七并不知道自己打断的是什么,脸上依旧乐呵呵的。他在殷如意房内四处乱转,看到了放在一旁的鞋,咧开嘴傻笑。

    “十一哥,这鞋你拿去扔了也怪可惜的,不如给我吧!”

    殷如意本是背对着他,听到话后,慢慢转过身。他很高,看郑小七的时候眼半垂着。

    眸光在这样的神情里忽明忽暗,近似腊月寒冬,嶙峋怪石堆里生出一方寒潭。

    仅是看着,就叫人从心底发出寒意。

    郑小七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告歉。他从来没见过十一哥这个样子,就跟巷子口那只叫做大福的狗护食似的,谁敢往前走一步,就会被扑过去凶狠撕咬一顿。

    不管落在身上的棍子有多疼,每回都不长记性,也不知道怕是什么。

    殷如意走过去将鞋子提开,断了郑小七的念想。见他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神色淡淡地揉了揉额角,他方才,或许是被什么魇了心神……

    “没什么,你先回去。”殷如意让郑小七离开,他害怕自己待会儿再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免得吓到他。

    但有时候有些东西就是说不明白,突然就来,回头再找根源,却发现没有半丝头绪。

    殷如意只当是院试日子临近给他造成的压力,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

    且说清水巷阮家宅院内。

    阮觅一脸悲壮将自己的两页心得递上去,然后很有勇气地直视阮平左,势必要接收到第一线的信息。

    观察阮平左的一举一动,观察他脸上的每个神情,以此来推测他对自己写的东西的满意程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阮平左自从拿到心得后,就一直没有抬头,像是被里面的内容震住了。

    期间,他的眉头稍稍皱了下。

    就因为这一皱,阮觅心神俱颤,瞳孔骤缩。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阮平左揪着自己教训,还让自己留在这儿罚抄文章一夜不准睡觉的恐怖场景。

    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

    罚抄是不可能罚抄的,一个优秀的学渣最需要具备的能力就是良好的口才与迅速认错的觉悟。

    来之前翠莺说的话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阮大人最是欣赏勤奋苦读的人,有没有天赋倒是其次。”

    于是,在阮平左抬头的那个瞬间,阮觅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进行认错。

    跪坐着,双手交叠平放在膝盖上,头微垂,显得温顺又老实。

    “说出来不怕伯父笑话,我小时候长在乡下,并不识得多少字。村子里有个学堂,坐着三三两两学生。听人说,里面坐着的都是有出息的人。那时候我便想着,要是我也能识字就好了。后来父亲母亲找到了我,带我回了阮家。他们待我很好,但或许是先生们嫌弃我太过愚笨,不愿教我。所以我一直没能见到他们,只跟着翠莺学习写大字。练了足足四年,到现在也只是能粗浅认得一些字。”

    说到这里,阮觅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头低得更下了。

    “上回伯父休沐时,说要让我写一篇心得交上来。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竟然有一天能得到您的指导。但是很快我就陷入惶恐之中。毕竟……我这仅仅识几个字的水平,放在您面前实在是丢人现眼。”

    阮平左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人总是要有梦想,才能进步。我渴望多学一点东西,成为更好的自己,即使前路再艰难再曲折,也没有关系。如您所见,这两页心得就是我这几日努力的成果,它们确实称不上好,可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没能达到您的期望,实在是我,太过愚笨了。”

    阮觅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并在心里为自己的这场即兴发挥打了个满分。

    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应该不会再罚她了吧?

    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身形瘦弱,一看便是幼年时受了苦的。此时老老实实跪坐在那儿,羞愧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即便这样,还是口齿清晰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光是这份勇气便是许多人不曾拥有的。

    阮平左想到自己年幼的时候。

    曾经鼎盛一时的世家愈发没落,族人们只埋怨时运不济。不是沉浸于过去的辉煌之中,便是挥霍先祖留下来的金银继续充门面。

    坐吃山空的道理谁都知道,却没有谁愿意醒过来。

    他八岁那年,渐渐发现一栋又一栋本属于阮家族人的宅子被抵押卖出去。他们拖儿挈女,仿佛一日的功夫便从偌大的鳞京消失。

    一个世家的没落,往往是旁人闲暇时的谈资。

    阮平左的心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一直希望族人上进,不仅仅是男子,女子也一样。

    修身、齐家、治国。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

    修身本就是件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事情。

    人从诗书文章中学得礼义廉耻,增长知识开阔视野。人之所以为人,概因其有心。

    心的强大,则需要不断的从各方各面汲取知识。

    一个国家,抑或一个家族的兴衰,往往与组成这个国家或家族的个人脱不了干系。

    志向高远,谦和诚实,刚正不阿,自强不息,重德贵义,律己修身,这些都是他想让族人们自小从书中学习的东西。

    但阮家没落已久,虽说南泱那边,阮家依旧是一方望族。但在鳞京,阮家几乎已经成了被人遗忘的世家。

    族人们逐渐离开,搬回南泱,留在鳞京的族人也不好学。像阮奉先那样费心钻研旁门左道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如今看到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听完她的那些肺腑之言。阮平左突然觉得,阮奉先也不是那么糟糕,至少他有个很好的孩子。

    在阮觅身上,他看到了阮氏风骨延续下去的希望。

    长久的沉默,让书房内气氛逐渐变得沉凝。

    就在阮觅怀疑自己这一步走错了的时候,阮平左温声道:“你很好。”

    不是“写得不错”,而是“你很好”。

    阮觅终于松了口气。

    阮平左放下东西,站起身。

    天青色的鹤袍宽松飘逸,迎着风有些凌乱。他略整理了袖口,重新将身上的衣服变得一丝不苟。

    然后道:“今日早课便到此,去用早膳罢。”

    阮宝珠压抑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从软垫上站起身。经过阮觅身边的时候,她悄悄伸出根小指头勾住阮觅的手,头也做贼心虚一般瞥向别的地方。

    见阮觅没有反应,她又伸出根手脂。

    一点一点地,直到小手完全钻进了阮觅手掌心里才停下动作。

    但还没来得及窃喜,突然就感觉手一空,掉了下来。

    阮宝珠猝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