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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人格 第23节

    中介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站在客厅里显然有些无措。

    池青在小区门口见中介第一面,发现和“安家”软件里那张脸不一样,还没等他问,中介便主动说:“周志义周大哥临时有事儿,叫我来带你看房,你放心,这一片我也特熟。”

    池青除了这句话以外,还听到了一句:【我第一次来这一片,周哥交代给我的户型特点还没背全,等会儿要是问我周边有什么配套,我都说不出来,还有租金是多少来着,六千还是七千?也不知道周哥到底有什么事儿走不开,这单要是成了算我的还是算他的?】

    这位临时被拉来带客户看房的中介小哥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遇上对手。

    中介小哥咬牙:“这样吧,我帮您给房东争取一下,应该还有五百左右的砍价空间的。”

    解临:“你能降五百?”

    中介“啊”一声。

    解临:“我降一千。”

    中介:“我……”他不能再降了,再降房东可能会过来打他。

    中介内心悲苦地想,这确定不是在玩儿他吗。

    解临抢客户取得初步胜利,又更进一步,主动介绍道:“我那环境好,最主要的是安静,楼下有一户空着没人住……”

    之前解临有的没的说了一通,池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回抓到“安静”这个字眼,脸上总算有些松动。

    池青:“安静?”

    解临发现自己说半天似乎总算说到点儿上了。

    解临空置的那套房子离这里大约五六公里远,五六公里的距离跨过老城区,来到一个环境好、且人口密度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小区周边就是一个大公园。

    周边环境确实比池青原来住的地方安静,毕竟原来那边一个小版块里就挤着三个小区,人流量直接乘三。

    房子没什么问题,和解临介绍的一样,新房且安静,耳边失真的声音一下骤减。

    这套房除了房东不太令人满意以外,的确挑不出毛病。

    池青心里有了决定,开始提要求:“第一,租金按市场价走,我跟你之间谈不上友情,不需要友情价。”

    “第二点,”池青说到这里话语微顿,“对门什么情况。”

    他进门快十五分钟都没听到声音,对门今天估计是不在。

    要是到时候又住着一大家子,他耳朵受不住。

    “对门啊,”解临捏着指间那枚指环转了一圈,说,“……对门就住着一个人,他这个人挺有素质的,人很不错,也吵不到哪儿去。”

    签租赁合同耗不了多少时间,找搬家公司收拾东西搬家也只需要一天时间。

    池青戴着黑色手套站在门边,准备等搬家工人把东西搬完,他再用消毒水把被碰过的所有东西消一遍毒,正垂着眼想消毒水够不够用之际,对门门锁“咔”地一声开了——

    “有素质且人很不错”的对门身上穿着件毛衣,倚在门口看他,那人眉眼缱绻,眼尾微挑,他似乎是刚睡醒,头发还有点凌乱。

    解临:“早。”

    “……”

    池青看着这位对门,开始回忆那份租赁合同上,退租条款栏里都写些了什么。

    第22章 捂耳

    季鸣锐发来一条消息。

    -怎么样。

    池青回:什么怎么样。

    -问你房子怎么样,你应该开始搬东西了吧。

    -姜宇偶像说他那边有套空置的房子,正愁没人租,我一听这不是巧了吗,我就让他赶紧过去,你俩谈谈看,这不是正好,你租房他出租。

    池青虽然经常因为很多种原因想和季鸣锐绝交,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认真过。

    他摘下一侧手套,手指触在屏幕上打字:我们认识几年了。

    季鸣锐:那可太久了,从高中开始……

    惨白的手指微顿过后,继续发:我觉得这段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

    季鸣锐:?

    与此同时,解临还倚在门口看他:“需要帮忙么。我多做了一份早饭,进来坐会儿?”

    池青收起手机:“你没说住对门的那个就是你。”

    解临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也不尴尬,坦坦荡荡地说:“我要是说了,你还会租吗。“

    池青:“不会。”

    解临:“那不就得了。”

    “……”

    “我们生意人,”解临说,“为了达成目的,有时候可以使一些必要的手段,何况我也没骗你。对门人确实不错,远亲不如近邻,平时也有个照应。”

    池青想起来季鸣锐似乎说过解临家里有经商背景,只不过他好像志不在此,家里那点生意有专人打理,他平时开着豪车闲闲散散的样子,偶尔去看看心理医生,还喜欢在命案现场乱转。

    心理医生是让他多接触接触人。

    但是人和神经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神经病不算人,为了病情考虑,他最好还是别跟神经病走太近。

    “别敲我门,我不需要邻居,一个好邻居就该像死了一样,”虽然现在他不需要触碰也能听到那些乱糟糟的声音,但出于习惯,池青还是将那只手套戴上,“否则我会认真考虑退租的事宜。”

    搬家工人正好搬运完最后一箱东西,池青进去之前说:“早餐你留着自己吃吧。”

    池青对着那堆被人碰过、在车厢里摆得横七竖八的家电看了一会儿,然后脱下黑色手套,很珍重地换上了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消毒水。

    然而消毒水瓶子里余量并不多,池青晃了晃几乎可以算是空瓶子的消毒水,只好搜索最近的一家商店在哪儿。

    这个小区的确很清净,但是清净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周围各种配套设施离小区都有一定的距离,仅有的几家商店线上配送选项里也没有消毒水。

    池青认了命,只好出门一趟。

    手机导航显示最近的一家大型百货商店在两公里范围内,商店旁紧挨着一家浴场。

    季鸣锐不清楚池青那边什么情况,他最近都在调查周博豪的行踪,他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人命关天的案件,虽然参与程度较低,但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放下手机,捧起手里的泡面,坐在车里吃了起来,边吃边看周博豪的个人资料:“他是本地人啊,昨天审他那个新上任的女朋友说他去厦京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

    那位新上任的女朋友,也就是女方曾经的闺蜜。

    昨天晚上坐在审讯室里支支吾吾半天,一开始说自己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其实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对不起珍珍……”

    “对不起她你还抢人男朋友?”

    “我也挣扎过很久,”她低下头说,“当初我来华南市,人不生地不熟的,工作压力又大,他说既然我是珍珍闺蜜,他可以照顾我,是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

    “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所以昨晚凌晨五点那通语音电话里你俩就是对着空气沉默?”

    “……”

    “还沉默了十五分钟,挺能沉的啊。”

    季鸣锐透过车窗,看了眼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重横交错的路口,长叹一口气:“那他会去哪儿呢。”

    -

    “嫌疑人还没找到。”武志斌站在窗边,和解临打电话。

    解临一个人对着两份早餐,随手挑了其中一份,聊家常似的和武志斌说:“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出逃,要么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城市,要么就是班次和因为当天出逃时间最接近。”

    “可他两样都不沾,在厦京市没有认识的人,而那天夜里去厦京市最近的班次,又要足足等上四五个小时。”

    武志斌:“你的意思是?”

    解临将面包掰开,说出自己的猜测:“厦京市应该是他俩晚上临时对的口供,我觉得他没走。”

    “人越是慌乱,就越是不太可能离开自己的心理安全范围,躲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知道哪些店不需要刷身份证,哪些地方可以免费过夜。而在陌生环境里躲着反而容易增加难度,所以如果他没走的话,应该会在一些具备‘不暴露身份’且方便过夜的场所出现。”

    “网吧,棋牌室,发廊,”解临拿着早餐走到阳台处,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浅浅地镀了一层,但他此刻却将自己代入到嫌疑人的思维模式里,阳光从侧面打过来,汇聚出半片阴影,他眯起眼,说,“或者是……浴场。”

    -

    “他会去哪儿……”

    季鸣锐正想着,车窗被人从外头敲了一下。

    苏晓兰手里提着刚买的面包,另一手维持着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的动作,在季鸣锐摇下车窗后说:“斌哥说了,把范围缩小,我们去找找附近的网吧和浴场,总之就是找这种不需要刷身份证还能过夜的地方。”

    -

    池青去的这家百货商店一家中型商超,店内空间很大,划分出好几个区域。和人来人往的百货商店不同的是,隔壁浴场大白天的显得颇为冷清,浴场门口略显土俗的灯牌都暗着,门可罗雀,此时显然不是浴场的主要营业时间。

    商店里人多,池青耳边的声音一下像是被人猛地摁下音量键似的,各路妖魔鬼怪争先恐后往他耳朵里钻。

    “哎呀,你买这个呀,”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说,“进口的,我家里用的就是这个。”

    “啊,这个好用么?”另一个声音响起。

    【嘁,整天显摆,张口闭口说自己只用进口货,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们家日子实际上过得一团糟。】

    旁边货架站着一对年轻夫妻,有人远远跟他们打招呼:“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俩了,陪老婆出来买东西啊,真羡慕你,平时可以在外面专心忙工作,老婆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的。”

    “你那么羡慕,你也赶紧找一个。”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会打扮自己了,整天说来说去就是生活琐事,要不然就是孩子,跟她在一起过日子真是越来越没意思。】

    【……】

    池青将卡在锁骨下方的外套拉链向上拉起,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吐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这些声音随着距离拉远而逐渐变弱,然后新的声音又会响起来。

    “mama,mama!”声音脆生生的。

    货架尽头是零食区,一个穿姜黄色衣服的萝卜头在货架前努力蹦跶,也依旧够不到货架上的果冻。

    她母亲在和别人谈话,没顾得上她:“你自己玩一会儿啊,mama和你王阿姨有事要说。”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草莓味的果冻……】

    小孩的声音可怜巴巴,即使失真了也透出一股委屈劲儿,感觉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