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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县令唱了一出好戏。” 阮离声音冷淡,却隐隐带了警告,重新落在杨县令身上的目光都沉了下去。 他察觉到卫栀见了杨县令后的反应,也从卫栀的话里听出来了杨县令常去小超市里,还和卫栀碰见过很多次。 只是阮离很少在前面正店里待,杨县令应该也有刻意避着阮离,所以他之前没有发现。 阮离知道自己疏忽了,一直把控着城门口的动向,却对已经排查过多次的城内少了些关注,以为自己日日跟着不会出差错。 他竟没注意到别人的主意不仅打到了卫栀身上,甚至还带着孙女混在里小超市的客人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阮离见多了官场人的这些弯弯绕,立刻看穿了杨县令的意图——他自以为自己找到了阮离的弱点,也把这当做了他的保命符。 可杨县令不知道的是,卫栀不是他的弱点。阮离也不愿任何人因为这些事情去接近卫栀,即使只是熟客和店老板这种程度的关系。 带着目的刻意而来的关系,实在是太丑陋了。 “杨县令的确演得好。” 卫栀也没了什么别的心思,不冷不热地接着阮离的话说:“日日都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店里卖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让锦衣玉食的杨县令都爱不释手。” 单是那一桌子琉璃餐具,就很难让卫栀把眼前的杨县令和平日里总穿着普通长衫来买糖哄孙女的老伯联系在一起。 卫栀不傻,前后一联系也知道他来小超市那么勤,还总和她碰上,并非真因为店里卖的糖有多甜多好吃,只是因为她和阮离的关系。 而这一桌子美酒佳肴,就跟杨县令之前费心费力接近她一样,是为了讨好和亲近阮离。 卫栀做生意时的成就感和跟客人交流的愉悦都在此刻被掺杂了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阮离是因为见多了所以厌恶,卫栀则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和院长、义工相处,更喜欢人与人之间简单纯粹且出于善意的来往。 “先说正事吧。杨县令不是需要流民落户担保人重新签担保书吗?”卫栀问。 杨县令发现事情的走向似乎比他预想的更糟了,“不急,卫老板,阮将军,我们先坐下说。” 见他左臂微抬做出引路的姿势,阮离却稍稍退了一步,让出长廊出口的位置,在卫栀身边站定。 “谁找上你了?”他开门见山地问。 “王二?还是高家?”这两家和京城那边的牵扯最深。 杨县令额角渗出几滴汗来。 他知道阮离看重这卫老板,但没想到即使在人前,阮离似乎也很在意她的态度,甚至隐隐有以她为主的架势。 方才他为了试探,故意先和卫老板说话,但阮离并没有什么多的反应。 “是王家。阮将军,今日事出有因,卑职正准备和您赔罪。” 杨县令不明白。 他之前就已经和卫老板搞好了关系,今天虽然临时被迫停了那几个流民的落户流程,可他也立刻备了这桌酒菜和重礼想解释。 但好像眼前这两个人都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卫老板也并未看在她很喜欢的小丫头的面上帮着打圆场。 “担保人若需要承担连坐责任,以后流民们落户会难上加难。杨县令添的这条,是为了让皇上安定流民的圣旨落空?” 杨县令很想明说,王二就是打着上面那位的名号来让他想办法中断流民落户的事,他手里还有王丞相的密信。 但他为了项上人头只能隐晦地说:“那位的心思,卑职不敢揣度。” “那皇上明面上的要求,已经写在圣旨上的事,在杨县令这儿也不作数?” 阮离冷静的声音里带了些戏谑:“还是说,你觉得我之前其实都是在和你说笑?” 杨县令被他这两句话吓得一膝盖跪了下去。 身边的小孙女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哭了,平日里最爱吃棒棒糖的从她手里滑落,掉在脚边沾满了灰尘。 “卑职……卑职不敢,”杨县令顾不上哄小孙女,“还求阮将军指点。” “指点什么?” “求阮将军留卑职及家人的性命。” “如何留?”阮离在孩童止不住的哭声里漠然地反问道。 心念电转间,杨县令俯首道:“卑职不才,实在无力处理流民落户之事,加之年老多病,求阮将军代行长乐县县令之权。” 这样长乐县就全是阮离说了算,再加上那道圣旨,流民落户的事就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只要阮离愿意留他一命,那只要他还在长乐县,就没人能杀了他。到时若阮离被上面那人按死了,他也可以说自己是被胁迫的。 杨县令觉得自己这回应该走对了路。 但阮离难得在人前轻笑出声,“我虽没了官职,但也没有做县令的想法。” 言外之意,县令之职阮离实在看不上,他的如意算盘也敲不响。 他这一笑,杨县令的小孙女哭得更大声了。杨县令生怕她会惹得阮离心烦,只好狠下心跪着挪过去伸手捂住她的嘴。 原本就被哭声弄得心里不忍的卫栀看得皱了眉,她走过去寒着声音说:“松开。” 杨县令立马照做。 卫栀蹲下,平视着泪眼婆娑哭得脸都红了的小姑娘,替她擦了擦泪水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