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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小金枝 第8节

    见岚儿一脸疑问,柳儿便将兰院里她进屋后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末了,有些恍惚道:“岚儿,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大真实,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还有件说起来还有些难为情的事柳儿没说出口,其实当时她反应过来陆祁可能是说要她进祈安院时,心里莫名还有些惊喜,基本没什么犹豫就跟着陆祁走了。

    柳儿知道岚儿是担心自己,安慰道:“不过老夫人并未出声反对,应当是同意的。反正在哪个院子里做婢女都一样,至少大少爷院里不用再被素秋和雨雁利用了,也挺好的。”

    岚儿的关注点显然并不是这个,听柳儿说完,岚儿咬了咬唇,道:“你确定只是做婢女?”

    柳儿歪了歪头,不大懂她的意思“不然呢?”

    岚儿沉默一瞬,想了想,觉得柳儿没想多也是件好事,摇头笑道:“没事,我就说你这运气,别人羡慕不来,府里个个院子,能比老夫人院里差事更好的,也就是把管陆家所有生意的大少爷院里了,而且更加得脸,看平日里晚冬趾高气昂的模样就知道了。这下都不用报复那个雨雁了,她估计自己都能气死。”

    岚儿不提,柳儿都快忘了雨雁了,说起来若不是雨雁让她去送茶,她还进不了祈安院呢,想想她之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她都不知道该讨厌还是该感谢了。

    两人相视一笑,岚儿走近两步,伸手摸了摸柳儿的头,叮嘱道:“话虽这么说,可是祈安院也是规矩最紧的地方,你进去了可千万要处处小心,做好份内的事,特别是在大少爷面前,知道了么?”

    “嗯。”柳儿认真点头。

    岚儿叹了口气,之前柳儿和岚儿晚上睡在一起偶尔聊天的时候,还憧憬说要是能进祈安院就好了。可如今柳儿真的进去了,岚儿说是高兴,但更多的确是担忧。

    柳儿这么单纯的性子,哪斗得过祈安院里那些人,这要是只是个婢女还好,万一要是有了其他可能,那还不被她们吃了。

    可是看着柳儿还挺高兴的模样,岚儿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点。

    为了怕晚冬等的久了,两人没再多说,一同将柳儿的东西收拾了。

    柳儿的东西不多,床褥那边都有,要带的只有一些衣物,只一个包袱便足够了。

    将包袱打包好,柳儿红着眼,将岚儿抱了个满怀。岚儿一愣,随即眼眶也有些湿了,轻拍着柳儿的背,道:“好了,反正就在一个府里,又不是见不到了。”

    柳儿哽咽了半晌,抽噎道:“岚儿,你放心,你的话我都记着呢,我会努力当差,一定带你一起发达。”

    岚儿原本都要哭了,忽听柳儿来这么一句,忍不住噗嗤一笑。

    “行,我等着呢,不过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先把自己保护好,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得了空要多来看我就行。”

    柳儿吸了吸鼻子:“嗯。”

    眼看过了不少时间了,岚儿主动把人扒拉开,牵着柳儿出了门,看着柳儿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晚冬回去后,才一个人走回了屋里。

    看着热闹了没几天又重归安静的床铺,兀自红了眼。

    第10章 守夜

    祈安院的下人统一住在院西角偏房内,平日里能得近身伺候的丫鬟住在东面,其他的粗使丫鬟则住在西角,平日里只在外院打扫。

    虽同是下人房,祈安院里的单看外间都比后院的下人房要好了不知多少,内里也是宽敞明亮,干净整洁。柳儿跟着晚冬走进最中间的一间屋子,看到屋里还有一位同晚冬穿着一样的婢女,晚冬看到来人,脸色回暖了些,打了个招呼。

    来人名为晚夏,是祈安院的另一个大丫鬟。今日正好需要出府一趟,采买些东西,所以柳儿之前才没有看到她。

    晚夏与晚冬一样,也是府里的家生奴才,母亲原本是祈安院的mama,所以待在祈安院的日子更长一些,资历更久,算是这祈安院真正的管家丫鬟。只不过晚夏平日里院内院外都低调的很,不若晚冬那般喜欢挑低等丫鬟的刺,自然在其他下人口中出现的次数少些。

    以往柳儿与岚儿夜话时,也曾提到过晚夏,岚儿说她没怎么见过,但也没怎么听过别人嚼舌根,应当不似晚冬那般。

    柳儿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晚夏,晚夏的模样不似晚冬出挑,但身形高挑,气质温和,看着的确是比晚冬要好相处一些。

    不过进来这几日,已经接连遇到了几个表里不一的人,柳儿此时也不敢妄加定论,垂着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向晚冬回以一笑,问了几句院里的事,随即将目光投到了柳儿身上。问道:“你就是新来的丫鬟,叫柳儿的?”

    柳儿微微屈膝,道:“是,见过晚夏jiejie。”

    很显然,晚夏方才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眼中却并未如晚夏和其他的下人那般或惊讶或排斥,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儿,想了想,还是先如其他人进来时一样,提点道:“祈安院不比别的地方,大少爷事务繁忙,咱们做下人的,更要尽心尽力,虽然大少爷不常管下人的事,但一旦犯了错,那是绝不会姑息的。不过你也不用怕,凡事用心,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即可。”

    晚夏的语气十分温和,这让柳儿心里的紧张消减了不少。

    经历了之前素秋的事,岚儿也提醒过她,说这府里有些管事权力的奴婢,见着面都是和和气气的,但是对于涉及自己地盘的新人,大多都是防备和排斥的。相比之下,晚夏的态度已经算是很好了。

    柳儿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是,柳儿知道了,劳晚夏jiejie烦心了。”

    晚夏笑了笑,看了眼一旁面色不虞的晚冬,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劳你替我看顾,快歇歇吧。至于柳儿,就让采月带她去院里各处熟悉熟悉吧。”

    晚冬本来也是这个打算,遂指了指靠南床下的一处床铺,道:“喏,那是你的铺位。将东西放上去吧。”

    柳儿不敢多言,乖乖将包袱放了回去,跟着晚夏从门外喊来的叫采月的婢女出去了。

    祈安院的婢女不多,能叫得出名字的除了晚夏晚冬,也就是住在柳儿旁边采月和采风两个了。

    采月似乎也不怎么待见柳儿,全程安静地带着柳儿在院里走了一圈,只在柳儿问起来时不冷不热地回答一两句。不过这跟雨雁之前的冷嘲热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柳儿也并不在意。

    等熟悉了院里各处地方,天已经黑了下来。大少爷在不久前已经回来了,回来后直接进了屋,除了随行的小厮,没再唤人去伺候,柳儿便直接回了下人房。

    回去时正是下人用晚饭的时候,晚夏和晚冬已经在用饭了,见柳儿过来,晚夏朝她招了招手,“柳儿回来的正好,快来用饭吧。”

    情绪起起落落了一整天,又院前院后跑了半天,柳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也顾不得再看晚冬的脸色,朝二人一礼,便坐到下首吃了起来。

    用过饭,柳儿便觉得有些困意上涌,此时也的确是以前的下人房睡觉的时辰了,见晚夏和晚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柳儿想着大概没什么事了,于是将自己的包袱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歇下。

    可是刚收拾完,却听晚夏忽地想起了什么,道:“柳儿,方才我见采风精神不大好,今日便由你去主屋守夜吧。”

    柳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守夜?”

    不只是柳儿,晚冬的动作也顿住了,甚至比柳儿更惊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晚夏,不过被晚夏的眼神挡了回去。

    “是啊。”晚夏道:“莫非柳儿不知道守夜是何意?”

    柳儿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守夜柳儿是知道的,岚儿同她讲过,一般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夜里睡觉都是会有丫鬟睡在外间守夜,以免主子夜里有什么吩咐。

    只是她觉得这应当是个精细活儿,对于晚夏让她一个新来的去,有些惊讶而已。

    晚夏见她点头,道:“那就好。”说罢看柳儿有些紧张,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柳儿摇摇头,她今日刚来,哪里敢拒绝,道:“没有,请问晚夏jiejie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晚夏道:“不用,你去了听大少爷吩咐即可。你也不用怕,大少爷晚上很少叫人的。”

    柳儿点点头,再去净了遍手,看着身上并无不得体的地方,便不敢耽搁,赶紧过去了。

    柳儿走后,晚冬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晚夏,“晚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被谁带来的,为何还要让她去守夜?”许是被人听到,晚冬好歹压着声音,但即使压低了,也掩盖不住其中掩藏的怒意。

    晚夏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我当然知道,若是大少爷真有那个意思,你挡能挡得住?”

    “你……”晚冬气急,偏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恨恨地踢了一脚凳子,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晚夏看了她一眼,不耐道:“好了,我不过就是试探一下罢了。”

    晚冬一愣:“试探?”

    晚夏点头,“老夫人院里的事,你我都不在场,谁也不知当时情况。谁知道大少爷是真的看上了她,还是如以往一般应付老夫人?你也不用着急,若是大少爷没那个心思,自然会让她回来,咱们心里也有个数,省的你猜来猜去的。”

    听了晚夏的解释,晚冬心里的怒意勉强平息了些,但面上依旧不好看。

    晚夏放下杯子,缓声道:“行了,忙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晚冬哪里睡得着,心里跟猫挠似的盯着盯着主屋的方向。

    晚夏看着晚冬这模样,眸子闪了闪,没再说话,自顾自洗漱歇息去了。

    柳儿一到主屋外,便迎面出来一个青衣小厮,柳儿认得他,应该是大少爷身边的维宁。

    维宁见到柳儿过来,似是有些惊讶,道:“柳儿姑娘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柳儿朝维宁行了一礼,道:“晚夏jiejie着我来给大少爷守夜。”

    维宁闻言,眉梢微挑,顿了一会儿微微让了开来,道:“既如此,那柳儿姑娘就快些进去吧。”

    柳儿不疑有他,点点头,低头走了进去。

    可是进了屋子,柳儿却觉得有些奇怪,外间的确有供下人守夜睡的床铺,可是上头却并没有床褥。

    柳儿皱了皱眉,正待细想,却听见右边忽地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柳儿转头,正好看到穿着一身白色寝衣的陆祁,从浴房走了出来。

    陆祁应当是刚沐浴过,乌发氤氲着湿意披散在后面,出来时手上正系着腰间的衣带,因此胸前的衣料还有些松垮,隐约能看到肩膀上横贯其上的一道狰狞伤疤。

    柳儿顿时愣在了原地,直到陆祁察觉到屋内还有其他人,敏锐地眯眼看过来时,才猛地回过神来,顿时烧红了脸,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第11章 心思各异

    陆祁也没想到屋内还会有其他人,眉间微皱,迅速系好衣带,语气带了丝微不可察的愠意:“你为何会在屋内?”

    柳儿吓得额角的汗都渗了出来,低着头嗓音都有些发抖,“回大少爷的话,晚夏jiejie吩咐奴婢过来守夜。”

    守夜?

    他一向喜静,又何时走守夜的习惯了。

    陆祁看了看门外,维宁应当还在外面,竟也没有拦着,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些奴才们,倒是越来越会自作聪明了。

    陆祁转眼看向跪在下面的柳儿,即使隔着距离,都能看到底下人的后背正在微微发抖。

    陆祁脑中忽地闪过之前柳儿看向他时那双含着怯意的大眼睛,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怒意尽数消了下去,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放缓了些语气,淡淡道:“起来吧。”

    柳儿原本以为惹怒了陆祁,都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陆祁竟然让她起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确认陆祁的确是让她起来后,柳儿才深呼吸了口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热意依然没有消去,只敢埋着头,忐忑地不知是该等着陆祁吩咐,还是先退出去。

    不过没等她多纠结,陆祁就再次开了口,“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下去吧。”

    柳儿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是下去?回下人房么?

    陆祁似乎看出了柳儿的犹疑,补充道:“回去吧,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吩咐,便不用来守夜。”

    这下柳儿是明白了,顿时如蒙大赦般,屈膝行礼,迈着还有些发软的腿,缓步往门外退去。

    可是没想到刚退了几步,陆祁却又开口道:“等一下。”

    柳儿脚步一顿,刚落下去的心又微微提了起来,往回走几步,行礼道:“大少爷还有何吩咐?”

    陆祁将手中刚拿起来,却发现里头的水已经凉了的茶杯放回了桌上,道:“先将这壶茶撤了,换一壶热水上来再下去吧。”

    柳儿松了口气,躬身道:“是。”随即缓步上前,端起白瓷茶壶去了水房。

    等柳儿端着换好热水的茶壶回来时,陆祁已经坐到了里间靠窗下的桌边,手里执着一卷书。

    柳儿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将水壶放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