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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道很通畅,陈柯担心他们喝了酒难受,车子也开得格外平稳。迈巴赫的真皮座椅宽大舒适,车窗隔绝了一切噪音,萧游把车里的氛围灯也熄掉了,很适合休息。但林琛今天有点醉,好像就变得娇气了一点,总觉得额角硌在车窗上有点硬,怎么都找不到最舒服的姿势。 萧游跟着他平移过去,轻轻抽出自己的左手,垫在他的脑袋和玻璃之间。林琛在他柔软微凉的手掌中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终于舒服地睡了过去,像一只慵懒的猫。 “到了,阿琛,还能走吗?”车子稳稳地停在酒店的旋转门前,陈柯替他们打开车门,总觉得萧游的语气像在哄小孩。 “唔。”林琛睡得迷迷糊糊,萧游就让他靠着自己,握着他的胳膊把他带下了车。陈柯去前台核对了预订,萧游拿了房卡送林琛上去休息。他在玄关替他脱了鞋子和外套,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想要帮他把裤兜里的钱包拿出来,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本来老老实实站着的醉鬼突然踉跄了一下,萧游赶紧伸手扶住了他,他的双臂条件反射地搂住了萧游的脖子,钱包掉在了地上。 和醉鬼没有道理可讲,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醉鬼。 林琛微微仰头看着萧游,他细长上挑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好像分不清梦境现实,又像幼鹿一般清澈,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依赖。萧游不敢多看,打横抱起他,快走几步把他放到了里间的大床上。好不容易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给他垫了两个枕头,把人摆成舒服的侧卧姿势,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 萧游守了他一会儿,觉得他没有大碍就准备离开。经过玄关的时候他看到深灰色的两折钱包掉在地上,正面朝上摊开了。 他替林琛捡了起来,又看到最里层露出了一个小角。有点泛黄,但很平整。 他鬼使神差地捏住那个角,抽出了一张照片。 是他自己穿着篮球服站在中央,一脸得意地看着林琛,林琛站在乌泱泱的围观人群里,很开心地朝他笑。 以萧游挑剔的眼光来看,这张照片拍得并不好。画质不太清晰,取景的角度不够讲究,光线的运用也不够漂亮,背景太杂,闲人太多,他和他之间隔了一层又一层,算不上一张合格的合照。 萧游甚至记不清这是大学几年级的哪一场比赛,也不知道林琛是什么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又在哪里找到这么一张照片,但他的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出门了。 “唔,我答应过……没有食言。”萧游听到林琛一阵模糊呓语,把照片小心地原样放回去,拿着钱包走回卧室。 萧游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他的床边,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小块,萧游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塌下去一角。他被晚餐时候林琛的眼泪砸得手忙脚乱心脏抽痛,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考虑过林琛在这场戛然而止的爱情中受过的折磨可能真的不比他少。 林琛精致清隽的长眉不舒服地拧了起来,在两道眉毛中间形成一个“川”字形褶皱。 萧游伸出左手,微凉的指腹抚过林琛的眉间,忍不住碰了下他蝶翼般纤长的睫毛,林琛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又软又密的睫毛扫过萧游的手背。 萧游伸出右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用一种发誓般的语调柔声哄他。 “阿琛,别担心。” “我们重新开始。” 陈柯窝在驾驶座等了一小时,又靠着车门抽完了两支烟,才看到萧游从酒店大堂走出来。他早上喷的闷sao的香水还留着性感的后调,头发和西装一丝不苟,只有手表脱下来捏在手里,左手袖口皱皱巴巴,和他一向无懈可击的外表有点不搭。 陈柯觉得自家老板的身上多了一些平凡的烟火气,不再是戴着完美面具永不出错的精密机器。 林琛一行坐第二天的早班机回了G城。 两个人读书的时候课业繁重,工作了还是忙得不可开交。萧游不再提要在一起的事,却开始隔三差五地给林琛送一些他在世界各地出差考察收集的千奇百怪的礼物。有时候是在国外某个著名画廊展出的昂贵画作;有时候却是一卷旧电影的原版胶片;有时候是一张他自己拍的照片,背面附上他手写的一段注解;有时候甚至是他们投资的医疗机构最新研发的一小段机械外骨骼。他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和乐趣,试图在两个人之间重新开始建立联系。 “阿琛,今天的罗马晴空万里,但我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寄这张明信片给你,邀你下次当我的导游。”萧游的字和他的名字一样潇洒不羁,风流飘逸。 他收好笔,把一张印着《罗马假日》的明信片投进了深绿色的信筒。 风华绝代的奥黛丽赫本在许愿池边俏皮一笑,即使过了半个世纪,只有一天的真挚爱情还是令万千影迷动容。萧游记得当时他在播放演职员表的时候偏头吻住了林琛,他的动作堪称缱绻温柔,手却强势地扣住了林琛的后脑勺,五指插进他柔软的头发,好像在要一个永不离开的诺言。 两个人心里还留着电影带来的浪漫悸动和对结局的意难平。公主和记者的爱情是真的,必须分开的理由也是真的。林琛动情地回吻了他,柔软湿滑的舌尖舔过他敏感的上颚,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心有灵犀般地轻声答应他会永远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