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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琛附上了他的主要作品集。 他之前不公开回应,不过是想给徐川留一条退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这篇帖子很快被置顶。 有人跟帖了当时镜湖书舍获奖时专家委员会的评语。 “实用,灵性,洞察力,理想主义。林琛的作品用最简洁的色彩和最精准的线条,将矛盾的需求精密地结合在一起,再造一个实用主义的乌托邦。” “这不就是徐川获奖别墅的注解?” “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风格相似也不能说明是抄袭。” “其实仔细看的话,林琛的设计风格很鲜明。从学生时代起,他的方案就烙上了明显的个人印记,并且在多年的实践中一以贯之、精益求精。” 这篇回复下放了林琛本科到研究生期间各次大作业的作品,包括那个被模型室收藏的牙科诊所。结合他的作品集,确实不难看出他的偏好和坚持。 论坛的画风渐渐倒向了对林琛建筑作品和风格的讨论,不过他和徐川的争执众说纷纭,仍旧没有定论。 ☆、当年真相 按照李为民的意思,林琛把手上大部分负责的项目交了出去,正好全力筹备开设工作室的事情,整个人反而比之前更忙碌了。起步阶段什么都得自己干,他给自己定了详细的计划表,把千头万绪繁杂不已的事务条分缕析,做得井井有条。 覃海洋给林琛带来一个久违的好消息。 当初陈沅芷确实重病垂危,但经过专家多次会诊,她撑过了复杂的手术和化疗,活了下来。萧游回国的时候她仍旧在美国接受治疗,此后深居简出,再没有公开露面过,以至于坊间误会她已经去世。 覃海洋甚至帮他弄到了陈沅芷现在的电话号码。 当初陈沅芷以性命托付他,要他和萧游分手,他没法拒绝。 那时候的林琛,好像被逼入了绝境。前面是万丈悬崖,身后是刀山火海,他怎么走都伤人伤己。他知道萧游和陈沅芷关系最为亲密,因此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萧游知道陈沅芷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林琛,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其实萧游之前把你带回家,我就知道他对你和别人不同。我最了解我儿子,我看得出,他是真的欣赏你。”陈沅芷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多年养尊处优,让她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林琛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温柔关爱恰到好处地弥补了他心中多年母爱缺失的空洞,但如今她躺在病床上,反复的化疗让她浓密的秀发变得稀疏,眼神也透着一股哀伤。 林琛不忍心地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我也是从青春年少的时候过来的,体会过恋爱的炙热。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有不同性向的朋友。其实如果不是萧游,或者萧游不在萧家,我甚至可以理解你们,祝福你们。但林琛你想过吗?萧游始终是要继承家业的,等到那一天,你们怎么办?” “萧家这样的家族,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正常的婚姻都会面临很多挑战,他面对的诱惑太大了,你们有几分把握能走到最后?萧氏集团是上市公司,我们有能力的时候可以护着他随便折腾,他要学医我们也可以同意。但我和他爸爸都老了,等他继承了萧氏,如果你们的关系被曝光,会对集团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们想过吗?”陈沅芷连着说了一大段话,她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色泛上一丝病态的红晕。 林琛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 “谢谢。你们现在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但其实你们都还活在父母和学校象牙塔的荫庇里,根本不了解社会的残酷。是,以我们的能力,我们可以保证没人敢在萧游面前说什么,但悠悠众口,别人的议论和歧视就像是□□,等到你们有裂痕的那一天,或许就是致命的一击。”林琛听到这里,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细小的疼痛从指尖扩散开来。是了,议论、歧视和孤立,他懂得它们的伤害力。 但他既然答应了萧游,就准备好了要共同面对。 “阿姨。” “你先听我讲完。”陈沅芷费劲地摆摆手,林琛记得她皮肤水润,戴玉镯子很好看。可是如今,她右手的镯子水头还是那么好,腕骨却瘦得凸起来,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我听明哲说,你小时候家境不好,母亲离家出走。林琛,我相信你比萧游更懂得金钱的重要。如果萧氏受到影响,股价下跌,你有没有想过多少人要承受这个后果?多少个家庭要因为你们的任性受到伤害?多少像你一样的小孩要因为钱再次受到父母的伤害?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萧游作为萧家的独子,他肩上的责任太重了。” “过去我不忍心让他太早面对现实,总是随着他的喜好,我也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林琛,我的病我自己清楚,我就快不行了。我这辈子运气很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萧游。小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当是阿姨自私也好,爱子心切也罢,你能不能答应阿姨,和萧游分手,让他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陈沅芷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气喘,她曾经顾盼生辉的美眸里含了泪光,哀伤地望着林琛。这一刻,她仿佛不是养尊处优的萧夫人,只是一个最平凡的母亲。 这道柔弱却坚定的目光仿佛一柄利剑,直直地穿透了林琛的长久以来的苦苦坚持,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他的心脏。他脸色发白,薄薄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垂在两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变成惨淡的青白色。他退了半步才稳住自己,缺氧一般深深吸了口气,觉得眼眶一片酸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