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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好像又一次重演了。他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臆想,自我保护机制叫嚣着要关闭他所有的感官。 但下一秒必须直面现实的想法就占了上风,他不要被过去的梦魇控制,救林琛的意志战胜了一切心魔。 萧游迅速下了车,绕到林琛那边,万幸的是G63的框架足够硬朗,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他用车里的安全锤两下砸开坏掉的车门,迅速割断林琛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他横抱到远离事故现场的公路旁边,放在铺好的毯子上面。 林琛浑身是血,蓝色的冲锋衣被洇成了黑紫色,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漫过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留下脏污的痕迹,又顺着他的指尖滴下来,迅速融进了柔软细致的绒毯。 过往的生命里,萧游从没有一刻体会过这种蚀心跗骨的慌张。他狠狠地捅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剧烈而清晰地疼痛让他的大脑有片刻清明,用最大的毅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用露营的工具在林琛上方支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快速检视了一遍他的身体,拿出急救箱给他止血包扎,又用夹板和纱布把骨折的地方做了简单的固定。医学院多年的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逼迫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急救医生一样,用最干脆利落的手法做了处理。 没有信号,他必须自己找车送林琛去医院。 这条路上车子不多,萧游站在路中间,他的个子很高,衣裤都染了血,左小腿撕裂了,眼底一片血红,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闪电劈下来,路中间的人好似修罗。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面包车,对方却要去和医院完全相反的方向。萧游的理智已经被逼到了极限,他抬头看着司机,目光凶狠地吼,“求你,这辆车卖给我,我爱人等着救命。我付你钱,求你。” 。萧游身上没带多少现金,他全部倒出来,又翻出支票簿,快速签了一个很不合理的高价,怕司机不同意,一把扯下腕表,一股脑儿塞到面包车司机手中。司机被他浑身的血和狠厉的架势吓到,哆哆嗦嗦地把钥匙给了他。 他仔细地将林琛和货车司机固定在后座,跳上了驾驶座。 自从萧明哲去世以后,他就极少再碰车。林琛心疼他的痛楚,两个人和好以后,再也没让他开过车。 暴雨笼罩了这个小小的面包车,萧游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害怕暴雨,害怕撞击,害怕开车,但世界上他最怕的,就是失去林琛。 明明他才刚刚答应了他的求婚啊。 萧游粗暴地擦了一把自己的眼角,毅然发动了车子。 他骨子里的掌控欲在这一瞬间沸腾,他暴虐又□□地想,林琛是他的人,没有人可以从他手中夺走他。 他决不允许林琛就这样离开自己。 一路风驰电掣,开出一段以后,他终于联系上了陈柯。 “林琛出了车祸,我正在送他去凉城医院。他目前情况不好,昏迷,胸骨和肋骨断了三根,左腿骨折,估计内脏也有损伤,你马上联系医院,把林琛的情况告诉他们,做好急救和手术准备。另外,通知周铭教授和李蔚然主任带专家团队和设备过来支援,去申请航线,让飞机过来待命,他身体条件允许就立刻转院回北京。” “我马上去办。”陈柯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迟疑一下还是问了一句,“萧总,你怎么样?” “撑得住,快去。” ☆、手术室 直到手术室的红灯亮起,萧游才感觉到浑身难以忍受的刺痛。 身体的感官后知后觉地陆续恢复,医院嘈杂的声音和身体的疼痛好像浪潮一样涌来。萧游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觉得浑身脱力,好像要被巨浪淹没,溺死在水里。 他的左手紧紧攥着进手术室前从林琛手上摘下来的戒指,和他无名指上那一枚挤在一起,冰凉的金属硌在手指上,好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萧先生,萧先生!”萧游费力地抬起眼,看到护士在面前大声喊他。 “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沙哑到极点,好像含着血沫。 “手术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您的伤情也很严重,麻烦跟我过来处理一下。” “要很长时间?”他费劲地问,又好像是在失神地喃喃自语。 “是的,林先生的身体有多处骨折,您之前做的急救措施很到位,提前给我们提供的信息也很有帮助。但他受伤很重,手术预计至少需要十小时。” 萧游辨认了一下,说话的似乎是最初接诊林琛的护士。 “您的左腿还在渗血,身上看得见的地方也有多处擦伤,伤口泡了水,必须要尽快处理一下。” 护士的语速很快,语气坚决。 萧游迟钝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左腿的伤口他胡乱包扎过,已经看不出来纱布原来的颜色。他的身上和手上沾了不少血水和雨水,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林琛的,哪些是他的。 一片狼藉。 想到林琛,他又觉得心脏骤然被人狠狠攥紧。手术室猩红色的灯和身上的血一样让人头皮发麻,他不禁想林琛在手术室里要做哪些处理,清理创面,清除碎骨,或许还要切开皮肤,做大腿外侧的纵行切口。 在医学院的时候萧游观摩过大大小小的手术,做过解剖,切开过各种质地的皮肤,也缝合过狰狞凶狠的伤口。他的手一向又稳又准,情绪冷静理性。然而现在,仅仅是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想象一下冰冷的手术刀切开林琛的皮肤,他就感到一阵快要爆炸的痛苦,再也想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