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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不到,沈荨便着了紫色狮补官服,领着朱沉骑马到了午门外,和等待上朝的官员一起,往宫墙下的避风处挤。 暮秋时节,天亮得越发晚了,此时灰蒙蒙的天际还挂着一弯残月,秋风萧瑟,霜浓露重,文官都披上了御寒的大毛披风,武将们虽还是一身单薄的官服,但大多也搓手顿足,不时还笑骂两句“天气也寒得太早了些”云云。 与相熟的官员打过招呼后,沈荨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在兵部薛侍郎面上停留一瞬,薛侍郎笑着朝她行了一礼。 “恭贺沈将军新婚之喜,还以为您要多休息几日,没想到今日便来了。” 沈荨回礼,“之前就告了长假,再不来的话说不过去了。” 薛侍郎上前走了两步,正欲说话,沈荨忽道:“闻听军器局近日改良了一批火器,我本想去瞧瞧,但上次与军器局的吴大人闹得不甚痛快……” 薛侍郎会意,呵呵笑道:“此事就包在下官身上,吴大人性子是有些左,脾气也有些拗,还请将军不要见怪——您什么时候有空?先来兵部找我,我带您去军器局。”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儿午时左右吧。”沈荨想了想道。 “好,一言为定。” 薛侍郎走开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谢家父子纵马而至,到一株柳树下翻身下马,正了正衣冠,沉容敛目往这边走来。 昨日归宁后,谢瑾把沈荨送回谢府,傍晚就同谢戟一道去了北境军军营,西京校场离皇宫午门距离甚远,二人应该是寅时左右便出发了。 谢戟看见沈荨,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来了?” 沈荨忙行了一礼,“见过威远侯。” 谢瑾也是一身紫色官服,配了金鱼袋,只是胸前的补子上绣的是三品武官的豹子图案,他走过来照着沈荨身上打量了两眼,低声道:“怎不多歇两日?” 沈荨笑道,“你不也来了么?” 两人并肩站在一块儿,同样的身姿挺拔,毓秀容光,周围不少官员的目光都暗暗往这对新婚夫妇身上投来,沈荨抿唇一笑,“早知你今日来,我就不来了,免得给人看来看去。” 朝中官员大婚,五日之内不上早朝,也不会有人有说什么。 谢瑾无奈道:“早晚躲不过,看就看吧。” 第18章 重阴开(3) 正说着,城楼上方传来庄严浑厚的钟声,卯时已到,官员们忙整理仪容,手持芴板,依官职大小在宫门前排成两纵,等待宫门开启。 少顷,宫门大开,文武两列官员自左右掖门鱼贯而入,谢瑾跟在沈荨身后,迈步进入汉白玉铺就的大殿前广场,在金水桥以南停住,听候宣召入殿。 今日宣昭帝却未上朝,说是染了风寒,为免耽误国事,因此请了沈太后垂帘听政。 自宣昭帝即位以来,如此情形多不胜数,文武百官也早已习惯。 今儿早朝也大都是老生常谈,各部都叫了些苦,户部与兵部以及众武官又就削减军费问题吵了大半个时辰,不了了之后礼部出来上奏,说今年冬祭的诸项事宜已基本筹备妥当,只是根据占卜,今年皇帝出行的仪仗需比往年更盛大,是否能请兵部调集部分人马暂时扩充仪仗队,以彰显大宣威仪。 沈太后沉吟道:“不必劳烦兵部,西京校场不是有威远侯父子新招募的一万两千名北境军新兵么?我瞧着正合适,威远侯意下如何?” 谢戟忙道:“能参与祭天,是我等的荣幸。” 沈太后笑问:“我记得几日前谢将军曾奏,半月后便将启程前往北境,既如此,就往后拖几天,冬祭后再走。” 谢瑾只得持芴出列,躬身应道:“臣遵旨。” 下了早朝,沈荨被内侍请进了侧殿,等了两刻钟,沈太后才在宫人搀扶下进来。 沈荨忙跪下行礼,沈太后笑道:“起来吧,赐座。” 内侍奉上茶来,沈太后接了茶,摒退宫人,定定瞧了沈荨一会儿,方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昨儿光明卫抓人抓到了西京校场,把北境军营地和扶鸾山翻了个遍也没抓到人,你老实说,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荨诧异道:“姑母何有此问?光明卫来了北境军营地搜人我是知道的,”她脸色微微一红,语声放低了几分,“我昨儿从宝鼎寺回城,在城里逛了逛就去了北境军营地,肖副使来找谢瑾的时候,我正好在他内帐里,不过肖副使与谢瑾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到,谢瑾也没告诉我。” 沈太后自是听肖崎禀告过昨夜的情况,闻言笑了一声,“真是如此也便罢了,别正主儿没逮着,倒把你给楸了出来。” 沈荨疑惑道:“什么正主儿?” 沈太后紧紧盯着她,见她眼神中带着茫然,还有几丝委屈,一时吃不准真假,将手中茶盏递过去,脸色也和缓了几分,“跟你没关系,那便最好。” 沈荨忙双手接过茶盏,低声道:“谢姑母赐茶。” 此时有内侍在门口伸了个头进来,沈太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内侍忙将头缩了回去。 “就算光明卫昨儿追的人不是你,我也得再警告你一句,”沈太后目光锐利,语声淡淡的却极有威严,“还是那句话,如今政局尚且平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翻出来对谁也没有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