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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轻绕,窗明几净,谢瑾不一会儿就写到了最后一句。 “……夜静梦归,唯见伊一枚翠滴耳坠遗落身畔,萦怀追忆多日,终不得再遇。” 他写完,搁了笔长长叹息一声,怅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沈荨从他肩上收回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你叹什么气?” 谢瑾道:“你说呢?” 彪悍的沈将军一下扑了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左一右在他唇畔亲了一记,然后又咬他的唇角。 谢瑾喉间发出低沉而欢悦的笑声,一把搂住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压上来以更热烈的吻来回敬她的突然袭击。 被褥间两人乱成一团,感觉彼此肌肤上逐渐升高的温度和自己身体里燃起来的火,两人都停了一停。 “将帅大人,”谢瑾不无遗憾和不舍地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时候不早了,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沈荨看了看窗外高升的日光,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散开发髻用手指梳了梳,重新往头顶上束。 谢瑾替她把发带系好,从后头抱住她在她耳根处亲了一下,“记住你的承诺,等我摘下面具的那天,你要穿那条裙子,头发也要好好梳……就梳那晚的发式。” 沈荨快速整理好衣袍,套上护臂和腰带,转过身搂了一下他的腰,亲了一下他唇角,又摸了摸他的面具,“好好好,真是啰嗦……那我走了。” 她把干了墨迹的那张纸卷好放在怀里,很快便下楼去到昨晚她翻进来的院墙角落处,笑意微微地朝他转头一望。 谢瑾站在敞轩的楼台角落,看她把绳爪抛到墙后,把衣摆缚在腰间,很快顺着绳子爬到墙头,对他眨了眨眼睛,又挥了挥手,接着消失在围墙后头。 他唇边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摇了摇头,回到卧室里,给谢宜写了封密信。 谢宜掌的商队,大部分都已交出给了宣昭帝,但谢瑾留下了几个极为关键的马队,这几个马队中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密探,借由马队的生意往来通过关卡去到关外,便能极快地散到各个角落,收集刺探到各种需要的信息。 如今樊国与大宣局势紧张,边境贸易早已停止,但西凉与大宣之间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边市还开放着,这时候进入西凉,应该还能顺着目标的活动痕迹查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不怀疑沈荨派在西凉那些探子的能力,但能多些方面和角度去查探,也算是一种协助和补充。 他写完了信,草草收拾了一下,也从院子大门出去,骑马往军营赶。 谢瑾回到大营时正好是中午,他坐在马背上,立在坡地上方,长时间瞧着坡地下的阴炽军营地。 沙地中心的空地内,已经被人和了泥土,坪成稍平整的一块地方,营地的一角围住了大片地方作为马厩,里头养着这次抢来的近两万匹胡马。 从此,阴炽军可以骑在马背上作战,训练方式也会侧重到骑兵战术和马上冲杀的招式上,而阴炽军手中的武器,也势必得更新成适用于马上作战的长杆兵器。 还得再抢一批兵器过来,谢瑾思忖着,目光转到空地一边正在排队领饭食的一批阴炽兵身上。 他们沉默地领了简单的饭食,各自端着走到角落里,单独进食。 一般这种时刻都是轻松而愉悦的,士兵们总会三五成群地聚成堆,就算再内向的人都会和周围的人说笑一两句,但这些阴炽兵却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如一头头孤独静默却又穷凶极恶的野兽,快速吃完食物,便下意识地把武器拿到手中,似乎只有手中的刀枪剑戟才是他们永恒的朋友。 谢瑾知道,一旦有人走到他们身边,他们便会抬起头来,用面具后的眼睛狠狠盯着侵犯者,暴戾凶狠的气息在他们的身上显露无余,像他们手中饮过血开过锋的武器一般。 他看着这群人,他们是他的兵,他将以血洗枪,带领他们穿越胡尘飞沙,暴骨狼烟,在北境的万丈土地上成就新的功勋。 他仰起头来,极目望向天际。 天边乌云堆迭,上午还是晴朗的天气,不过半日却又变了征候,黯沉的积云在天空中翻滚着,风卷起地上的尘沙于半空中肆虐,渐渐遮盖了天日。 狂风吹散束在头顶的长发,砂砾子扑到脸上的金属面具和手肘的皮革护臂上,又簌簌滑落。 风云涌动间,他听见自己身体里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插在后腰上的长。枪在身后铮铮而鸣。 犹如平地上空暴开一道惊雷,长。枪一挑苍穹破,惊龙一啸乾坤动,一支军队从北境的望龙关下横戈而起,于残阳孤月下,沸雪暮沙中,沿着北境线一路展开了征程和杀途。 猛虎啸壑,饥鹰鸣空,他们的铁蹄踏过莽莽苍野,如车轮碾落尘土,阴火涂炭过山河,所过之处只剩下遍野的饿殍枯骨和rou泥血沙,一片片修罗地狱般的残迹凶荒跟随他们的足迹在漠北大地上接二连三出现。 人们瞠目于他们声析江河势崩雷电的气势和行军速度,叹服于他们整齐划一又分而攻之的杀阵和作战方式,他们锐利的锋芒如耀眼的太阳灼痛人的眼,暴戾凶悍的杀性令所有人惊惧胆寒。 他们几乎杀尽了樊国布在北境一线靠南的兵力,并且把战线往北推移,最近一次还打到了离樊国王都不远的栾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