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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回身,他看见了裴问余。 裴问余一大早就到医院了,他先去了徐医生那儿,把医药费还上,再去买了些早餐,回病房接人的时候,人没了。初春的早晨愣是给他惊出一身冷汗。 找了一圈,终于在小花园里见到了人,可身边还多了一个,他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医院这个地方,也能碰见池砚。裴问余立足,一时进退两难。 那表情有点复杂,池砚细品之下也咂摸不出什么味道来。 缪想北已经一路扑在了裴问余身上,跟他指手比划,然后笑着对池砚招手,示意他过去。 裴问余端着一张看着没什么表情地脸,其实心里挺想走。 池砚在那张脸上看明白了‘你别过来’这四个字,再想到了之前种种,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 大概在裴问余心里,他们的关系仅限于同学,同学可以借你笔记本,可以帮你解难题,甚至助人为乐打个架,但都是点到为止的生活。可是同学而已,就没资格偷窥他小心翼翼藏好的伤口。 我过不过去呢?池砚心想。 他承认,之前对于裴问余的‘困难’非常好奇,不过现在一点都没有了,甚至还有一点羞愧难当。池砚碾着脚下的小石子,准备离开。 “哥哥!”缪想北喊他。 那一脸期待的表情,池砚还是不忍心扫他的兴,他慢慢踱步过去。 缪想北开心地跟池砚介绍:“哥哥,这是我哥哥!” 也不知道喊的是哪个哥哥,介绍的又是哪个哥哥。 “嗯。”池砚装得意味深长,颔首说:“这是我朋友。” “啊?”小孩儿想不明白了。 池砚‘噗嗤’一声,指着缪想北对裴问余说:“你弟弟可比你热情多了。” 裴问余紧绷的嘴角终于拉出一个弧度,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这弧度在池砚看来,是在笑的。 “你怎么在这儿?” “完了!”池砚一拍脑门,“得被我妈拿棍子追着打。” 缪想北说:“哥哥,你都这么大了,还被mama打吗?” 裴问余见缝插针噎上一句:“欠抽。” “我先抽你。”池砚抬手,作势要抽。 裴问余退后一步,躲得利索,并且面不改色。缪想北从裴问余身上下来,又打了一个喷嚏。 “赶紧走吧,立在这儿赏风呢。”池砚催着人,把自己外套脱下盖在缪想北身上。 裴问余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 “看什么看?”池砚说:“以后出门多穿点,我可没多余的外套给你了。” “我不冷。”裴问余抬眼看了看四周,眼睛最后定在池砚身上,说:“这天气——用不着穿这么多。” 池砚:“……” 听这话像是在内涵自己。 三个人进了电梯,这个点连电梯都是空的。裴问余按了9楼,问池砚:“你几楼?” “11楼。”池砚说:“接我外婆出院。” 裴问余颔首,没再说话。四方不算太大的空间很安静,只有电梯摩擦着机械向上的声音,上至六楼时,裴问余说:“你外婆——怎么样了?” 问完这句,裴问余就后悔了,感觉自己没话找话。池砚则是有点讶异,他倒是没想到裴问余会关心这些。 “挺好的。”池砚说:“没有卧床不起,生活还能自理。” 他们分开的时候,池砚从缪想北嘴里的哥哥变成了池砚哥哥,这小孩说要把两个哥哥区分明白,不然喊得自己都乱。他把搭在身上的外套还给池砚,说:“谢谢池砚哥哥。” 池砚揉了他一把头发,然后把耳朵杵裴问余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裴问余不明所以:“我谢你什么?” 池砚:“我要你谢什么!” 裴问余伸出两根手指,抵在池砚的眉心,把人摁进电梯,“你赶紧走吧。” 老太太出院回家很开心,在弄堂边的路上就非要下车,好在今儿天气不错,池砚就当陪老太太晒太阳了。 中了一次风,不管大小,多少有点后遗症。老太太半边身子僵,走路慢,池砚也不催,扶着她慢慢往家走。走进了弄堂,老太太扶着墙不动了,池砚以为她走累了,说:“外婆,我背你?”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说:“走吧。” 池砚这才又想起弄堂要拆的事情。 “前几天居委来跟你妈谈意向了,估计快动了。”老太太说话声音虚浮,一说起这个就发愁。 池砚:“这么快?” 老太太颔首说:“说是开发新楼盘,谁都急吧。” 一老一小走到家门口,池砚进院子之前看了一眼他们家对面紧锁又泛着青苔的铁门,问:“外婆,他们家通知谁啊?” “那老太太儿子吧。”外婆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对,生前她就跟这儿子断了关系,把房子给她女儿了,该不会通知那小子吧,也不知找不找得到人。” 池砚蹙眉,说:“这阿婆要把房子给女儿,她过户手续办了吗?” “这……不太清楚。”老太太也盯着门看,像在回忆细节:“没听她提起过,那闺女回来没多久她就病得下不了床,谁给她去办。” 大概率是没办了,池砚心想,这笔拆迁款很大可能会落到那位儿子头上。 不过思来想去,池砚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关我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