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页
裴问余让他蹭了一会儿,然后抓住他的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楼下有了些动静——张阿姨要出门买菜。 他做贼似的放低声音,说:“池砚,我去学校了。” “嗯……”池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和沙哑,尾音还不自觉的撒着娇,“好好学习啊小余老师,我在家等你。” 家这个字对裴问余来说有点陌生,更何况还有人‘在家等’,一时晃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池砚见他半天不出声,迫不得已睁开了黏住的眼皮,挠着裴问余的掌心,“嗯?怎么了?” “没事。”裴问余愣出的神被拉了回来,“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在家也闲的没事,成天挖土拔草的,什么时候去学校?” “明天。”池砚翻了一个身,支着手肘撑起半边身体,混不吝地说:“小余,你帮我跟师太说一声,明天我就荣归故里,要滚到她眼皮子底下碍她的眼了。” 裴问余一巴掌把池砚拍回枕头上,说:“你还挺骄傲的?回去以后自求多福吧——她可是准备了半人高的‘武林秘籍’,摩拳擦掌,准备迎接你的圣驾。” 池砚能想象到那个画面,瞬间不寒而栗,瞌睡都给吓没了,战战兢兢地问:“她不是挺想我的吗?一天一个电话跟我妈交流我的身体状况。” “想个屁。”裴问余的手伸进被单,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池砚的屁股,然后非常道貌凛然地说:“每天想你的人是我,用不着别人代劳。” “好的,小余老师,不要趁机耍流氓啊。” 嗯,小余老师早起了十分钟,就是为了打个时间差,耍耍见不得人的流氓。 次日,池砚在懒了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后,终于起的比闹钟早,穿好校服,兴致勃勃地坐上自行车后座,拍拍裴问余的后背,发号指令:“走喽!” 池砚的兴奋劲只维持了半天,在跟师太正面交锋后,彻底完败歇菜——师太从不同角度,全方位打击了池砚的成绩、身体以及智商。 得亏池砚心大,接受能力强,不然被她一顿明朝暗讽地损,心理素质差不好的,出门直接跳楼。师太也觉得自己可能过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这是打击式教育,也是为你好,忐忑的道路,才能促使人成长。” 我谢谢你全家。 放学时间,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池砚没什么胃口,从师太办公室出来之后,顺拐进了厕所——他也不想干什么,就想洗个手,思考一下人生。 一不小心思考过了头,浪费了一池水资源,池砚随着水流,轻叹一声,然后拧紧水龙头。他要离开厕所,一转身,看见付轮轮正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地看着他。 付轮轮憋红着一张脸,看这样子不像是来上厕所。 池砚甩干手里的水,见付轮轮还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彻底没脾气了,“付轮轮,你找我有事吗?” “我……” 付轮轮才说了一个字,就跟触动了某个开闸放水的开关,嗷一声开始哭——他这半个月,在老师面前哭,在家长面前哭,在裴问余面前哭,这回,终于哭到了当事人头上,仿佛只要在他面前哭一哭,就能减少一些负罪感。 他一哭哭了快十分钟,而且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也幸亏现在没什么人,不然肯定成为动物园的围观对象。 付轮轮终于把心里的负罪感嚎少了些,可苦了池砚的耳朵,他摁着不停抽动的太阳xue,脑子隐隐作疼,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付轮轮:“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付轮轮乍一听死字,立刻就要开始第二轮演唱会,池砚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后蹭了一手的鼻涕。 得,刚刚浪费了一池的水,算是白洗了。 付轮轮‘呜呜啊啊’地想要说话,池砚警告他:“说人话,不许哭了。” “我、我我……嗝……”由于哭得太凶,付轮轮费劲的我了半天,没我出啥名堂,最后扶着门,特别艰难地拼着话,说:“我、我这段时间一直打算去看你,可我妈不、不让,说学习重要,愣是不让我出门……我也不敢跑啊,可又怕你觉得我忘恩负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池砚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池砚说:“你以为我这一刀是为了你挨的啊?” 付轮轮:“不、不然呢?不是我,你也不会惹到他们啊。” 当然,也有这个因素在,但不全是,至少大部分不是,可池砚又不好意思戳穿付轮轮的自作多情,只能委婉地说:“跟你没关系……” 付轮轮没等池砚说完,突然大步往前一迈,伸着胳膊,抱住了池砚。付轮轮比池砚矮半个头,踮着脚,雄赳赳气昂昂地抱得不伦不类,池砚的脖子让他卡得生疼。 “哎哟,付轮轮,你差不多得了啊,我没把这张算在你头上,你用不着这样。” “你用不着安慰了,反正……反正这事都怪我,我得报答你啊!” 池砚终于觉得付轮轮是个又怂又倔的活体二百五,他要是不整天活在跟他不对付的学习上,以后必成大器啊。 付轮轮还掉在池砚的脖子上不撒手,池砚只能无奈的问:“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我妈说了,你只要想吃,就可以来、来我家店里,不收钱。” 其实付轮轮的妈还说了很多,但付轮轮头一次忤逆地觉得他妈说的那些都是屁话,只捡了一个最好听的,讲给池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