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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明知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流云也明知,不靠神力,她救不了此时的云珺。 rou|体凡胎如何能承接虚空碎片而不被湮灭,云珺却还在用rou|身消解着那块碎片。 凌霄不明白。 明明,是这么弱的一介凡人... 云珺知不知道......一块虚空碎片而已,她扛得住。 凌霄觉得,他是知道的。 ...... 丛云国皇宫上方的雪,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一阵紧似一阵纷纷扬扬落下,铺了满地的、圣洁的白色。 凌霄手里仍拽着,云珺那只已变得软耷耷的手。 她垂着头,脸部轮廓紧绷,一动不动,让人看不清表情。 不知何时,她的身前周边,远远的围满了一圈手持弓箭和刀剑的凡人侍卫。 凡人看不见凌霄身上越渐浓厚、震荡不停的魔气,只能感觉到自她身上溢出的,越来越低的气压和冷意。 他们也看不见,凌霄的瞳孔已变成两个黑色漩涡。 她眉心处的菱形印记,隐隐有碎裂的痕迹。 凌霄握着云珺的手紧了紧,她紧抿着唇,闭了闭眼。 “魔尊!” 识海内天道一声低喝响起,凌霄身上震荡的魔气蔓延而出。 所过之处,世界如同进入永夜,白雪都变成了黑烟。 那群抖着腿,围在凌霄四周的侍卫和云帝,甚至没来得及露出惊恐的表情,就已消失在原地。 一息之间,半个皇宫的凡人,魂飞魄散。 云珺的尸体也没能幸免。 凌霄的手里只剩一片空荡荡的虚无,她愣了愣。 无暇多想,她垂头,一掌拍向自己的眉心,死死压抑着魔元内,连神力也快压制不住的,暴动的魔气。 蔓延而出的魔气颤颤巍巍地止了去势。 凌霄的魔元内装着曾经半个魔界的魔气,也装着当时近乎整个魔界的,瘴气。 此前魔气和瘴气也时常暴动,凌霄的体质特殊,除了忍受锥心的疼,那些魔气都被她镇压的好好的。 奈何万年前幽河暴动,她的神识在幽河内,受了很重的伤。 自那以后,她压制起魔元暴动,便很有些吃力。 但只要她不多动用魔元内的魔气,就还相安无事。 而她刚刚不过动用了魔元内十分之一的魔气,原也无事,偏多出了神力和那道残念胡搅蛮缠,搅得魔元一片狼藉。 凌霄咬牙对天道说: “带我走。” 她本就受伤的神识,刚刚在消灭残念之时,又受了一击。 魔气暴动的厉害,神力不听使唤在和它纠缠,凌霄阻止外界魔气扩散都已有些勉强。 不想天道默了默,竟和她来了一句,“我带不走。” 该死的没用。 “天罚呢?” 她犯了杀戒,这么大的罪过,天罚怎么不及时降下来。 天道又沉默了。 凌霄却也顾不得同他交涉了。 痛。 识海处,天崩地裂的痛。 是十万年前魔界瘴气暴动,那些化魔期受瘴气影响,发狂发疯的所有魔所受的痛苦,加于她一人之身的痛。 凌霄眼里旋涡疯狂旋转,她试图将溢散的魔气收回魔元,不想神力封了她的魔元和魔气在纠缠,阻止了外界魔气的回归。 凌霄暗暗咬牙,就要不顾神识受创,强行破开一道隙缝之时。 一只冰凉的指尖,忽然落在了她的眉心位置。 一瞬间,抚平了她的魔元内,所有的纷乱和暴动。 凌霄愣愣仰头。 黑沉沉的永夜里,就窥得了,神的面容。 上神流云。 “收回去。” 他用一双清冷的眼眸俯视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浅淡。 不似云珺温润。 凌霄眼睫轻颤,她垂下眸,依言将溢散而出的魔气,收回体内。 魔元内的神力似知道主人来了,乖乖巧巧地让了路。 外界魔气散去,露出一片死寂的,丛云国皇宫。 流云收回了指尖。 凌霄沉默的,背倚到城墙之上,仍是垂着头。 她垂着头,便没看见,流云那双清冷的眸里,倏忽涌现出的,晦涩难明。 她只能听见头顶处,他浅淡的声音。 “魔尊犯了杀戒,应入冥府,受业火焚身之苦。” 就知道。 每次上一刻把她从火坑里救出的人是他,下一刻把她推向另一个火坑的,也是他。 确实都是她的错。 凌霄扯扯嘴角,低低应一声:“嗯。” 她翻手拿出自己的噬生盅酒,猛然记起自己没了味觉,顿了顿,又把酒收了回去。 被流云看在眼里。 “魔尊。” 他轻唤了她一声,忽的问了个让凌霄全然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这世间人,如何分?” 凌霄不明所以,她没抬头,应得漫不经心却很笃定。 “强者,弱者。” 流云似是低低闷笑了一声,很像云珺无奈起来的那种笑。 但那声音太短太低,凌霄不敢确信。 “你该知道,云珺不是因弱而死的。” 流云这么对她说。 凌霄就僵住了身子。 她僵硬着脖子,想抬起头来看看流云此时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