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14节
她穿着一套山本耀司风格的深灰色西装,内搭是短款的白t,露出分明的锁骨与细瘦的腰。 “怎么不打伞?” “家里只有长柄伞了,麻烦。”她冻得微微发抖,手臂都抱在胸前。 周濂月看她一眼,吩咐司机调高气温。 然后脱了身上的黑色风衣,往她身上一罩。 南笳两手伸进袖管里,将风衣盖在身上。 硬质的料子,里衬有薄薄的温度。 车子启动,温度升高,南笳缓和一些,忽说:“能不能我来开车。” 周濂月看她。 她说:“我想就我们两个人。” 第10章 司机靠边停车,将钥匙交给南笳,自己下了车。 南笳脱下周濂月的风衣,放在座位上。 两人都转移到前排去。 南笳调整好座椅、方向盘高度和后视镜,打开手机导航。 周濂月懒散靠坐,偶尔瞥她一眼。她一系列cao作干净利落,是个老手。 南笳将车子启动。 陈田田有辆车,但她懒,出去玩的时候,都是南笳在开。 南笳挺喜欢开车的掌控感,开得也很稳当,但从来没载过这么高身价的人,多少有点紧张。 车也不是自己常开的的品牌,上路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 得心应手后,南笳看向周濂月,“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忌口的?” “没有。” “那就都听我安排。” “随意。” 雨刮器自动启动,在前窗玻璃划出弧形的水迹。 南笳有一点受不了这样的沉默。 周濂月是一个存在感过分强烈的男人。 她在观察后视镜时,目光略过他的脸,他其实并没有在关注她,但她仍然有好像考场上写作文被监考老师盯住了的不适感。 她轻轻呼吸,按方向盘的媒体控制键打开了电台广播。 周濂月却随即伸手,将其静音了,“很吵。” 南笳:“……”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白噪音。 周濂月扫她一眼,“你遣散了我的司机,就为了当我的司机?” 南笳笑了下:“这不是,还在想话题吗?” “我以为特意把人支开,是有话要跟我说。” 南笳转头看他,“是。但是我好像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周濂月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没再出声。 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他可以有耐心,但不是永远有耐心。 雨声潇潇,昏暗车厢变成水的囚笼。 南笳又开了好一会儿,寂静叫她恍然觉得身边的人是不是不存在。 她不由转头去看。 周濂月微微歪着身体,两臂抱在胸前,似是睡着。风衣脱掉以后里面是白色衬衫,两粒扣子解开,露出分明喉结。 南笳不确定他真的睡着,轻声地:“周濂月?” 他顷刻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睨她一眼。 “……你睡着了吗?” 周濂月以目光询问她叫他做什么。 南笳:“……没事,你要不继续睡吧。” 如果不是捕捉到他眉头轻轻一皱,南笳很难从他平淡的表情中觉察到他有些许的不悦。 南笳只好笑说:“sorry.” 周濂月倒睡不着了。 车离开主干道,经过了一些七弯八拐的小道,老城区的居民区,间杂一些商铺,路窄得不行。 车速慢下来,南笳张望着找车位。 这附近几乎都停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但空间极其狭窄。 周濂月看她踌躇不定,便说:“换位吧。我来。” 南笳很有好胜心:“不用。” 她松刹车,送一点油,观察距离,看准时机,方向盘反打又回正,最后堪堪塞进车位里。 车熄火,她拍了一下手,不免两分得意。 南笳下了车,拉开后座门,将周濂月的风衣拿出来。 周濂月披上风衣,朝她伸手。 南笳不解。 “钥匙。” “哦哦。” 周濂月接过钥匙,解锁了后备箱,自里面拿出一把黑伞。 按一下钮,伞“砰”地一声撑开。 周濂月站在伞下,风衣深沉的颜色,与雨伞,与身后晦暗的雨夜,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说:“带路。” 南笳往前迈了一步。 周濂月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伞下。 南笳不自在,伸手轻轻摩挲一下自己的手臂,她当然看出来这伞多大,撑住三人都绰绰有余。 但觉得这行为太亲昵,过分有温存感。 她可以接受更直接的,更赤裸裸的,能明显被界定为“交易”的行为,但似乎有点无法耐受这种亲昵。 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心思电转,南笳笑着仰头看周濂月,“你搂着我呀。” 周濂月眼镜后的目光如水冷淡,不声不响地注视了她好几秒。 南笳也不觉难堪,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有点拙劣。”他不咸不淡地评价,下一瞬却是伸手,将她的腰一搂。 周濂月个子非常高,半抱动作足以让南笳感觉像是一种圈禁。 她放空情绪。 听雨水在碰击布上敲出寂寥的声响。 吃饭的地方,由沿街的一道窄门进去。 周濂月收了伞,弯腰跟在南笳身后往里走。 逼仄的楼梯间一下更局促。 楼梯既窄又陡,头顶的空间也矮,像是在穿越什么未知迷宫。 而等上了楼,掀开左手边的布帘进去,却别有洞天。 店面不大,工业风的装修,水泥地面和红砖墙,头顶是盘错的通风管道。柜台后方钢架制的整面置物架,摆满了酒。 店里在播爵士乐,有寥寥几个食客,这是个餐酒吧,要晚一些才会更热闹。 南笳和女老板认识,进门便招手打招呼,甚而倚着吧台寒暄起来—— “帮我留座了吗?” “留了啊,靠窗那个。” “今儿店里生意不好啊。” “这不下雨吗?” “那我风雨兼程地过来照顾你生意,你是不是到时候得给我打个折?” “还没消费先砍价了——送你们个菜好吧。” “送酒行不行?” “你倒会宰人,酒比菜贵多了。”女老板笑了,像是招架不住她。 周濂月一直站在南笳的侧后方,冷冷淡淡地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