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37节
为了塑造角色,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意志驱逐,只留下好让角色降临的空壳。 现在她要将这个空壳重新注满自己的情绪和意志。 即便周濂月远远不是那个她最渴望倾诉的对象。 片刻稀薄的温暖也总是聊胜于无。 周濂月很有耐心地听完,平声说:“你不是已经蹚过那么多死路走到了今天?往后只要你乐意拍,我就能让你有戏可拍。” 南笳愣了下,抬头去看他。 他也正看着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此刻,周濂月手机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只手去掏出来接听,许助打来的,说该出发去跟何导吃晚饭了。 周濂月说:“知道了。把车开过来吧。” 南笳从他腿上起来,拾起座位上风衣递给他,坐了下来。 周濂月将风衣搭在手臂上,伸手去拉车门,“回酒店好好休息。要吃晚饭。” 南笳笑一下,“最后这句话也送给你——你吃完了就直接回市里么?” “看情况。”周濂月看她一眼,打开门,弯腰下去了。 第25章 (一年了) 车开回酒店,南笳洗头洗澡,又在浴缸里泡了会儿,换身干净衣服,再坐到桌边去吃晚饭。 她觉得自己再不摄入高碳水可能真的会死,因此吃掉了一整块的炸猪排。 吃完饭,躺在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无意义的短视频,情绪渐渐缓过来。 群里有人在组麻将局,三缺一,疯狂@南笳。 南笳懒洋洋地发消息回绝掉了。 她穿上外套,没让小覃跟着,自己去周围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等再回到房间,是晚上八点多。 刚进屋没一会儿,许助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不在酒店里。 南笳说在。 许助笑说:“北城那边临时有点事,订了凌晨的机票,周总马上准备走了。” 南笳问:“你们在房间?” “在。马上要下楼了。” “等我下,我过来打声招呼。” 周濂月的房间房门开着,许助正从里面推出行李箱。 在门口处,他笑着冲南笳笑了笑。 南笳走进去,阖上了门。 房间里属于周濂月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人正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 南笳朝他走过去,他顿了顿,对那端说了声等会儿再回拨过去,先把电话挂了。 南笳停在他身旁,将手里的一只小纸袋子递过去,“这里特产的花茶,我自己尝过,很好喝。麻烦帮忙带给周浠吧。” 周濂月低头看了眼,接过去。 南笳手臂搭在窗台上,往外看,薄凉的风吹进来,她闻到周濂月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这两天……谢谢你。”她轻声说。她切实得到了某种短暂的安慰。 虽然不知道周濂月昨晚和今天展露的温和与包容,动机是什么,但她不会将其与他们纯粹的交易关系混为一谈。 周濂月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倏然伸手,捉着她的手臂一推,她后背一下抵靠上窗棂。 他手掌拊着她后颈,两人对视一眼,她踮起脚尖,呼吸短促,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身体向他贴近。 “周……” 语句与呼吸都被他吞掉。 周濂月口袋里手机在振动,大抵是许助打来催促的,他没管,振了几下那边就挂断了。过了一会儿,再次振动、挂断……如是,到第三次,他终于退开。 他呼吸微有几分凌乱,垂眸看她的目光幽暗深邃,伸手,大拇指用力地擦过她的嘴角,顿一下,又直接探入她口中,触碰到牙齿。 南笳目光迷离的神色,让他呼吸又重了两分。 片刻,他终于收回手,声音难免几分黯哑,“走了。” 南笳点头。 两人一块儿走出房间,电话第四次打来,周濂月接起来,对那头说他正在下楼。 电梯与南笳的房间在相反方向,他挂断电话后脚步停了一霎。 南笳两手抱住了手臂,笑了笑:“旅途平安。”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进了电梯,合上门的瞬间,周濂月抬头瞥了一眼。 走廊里早已没了身影。 —— 六月中旬,南笳杀青,比她预想的早了一个月。 何讷对她大加赞扬,说到时候这片子一定送去评个最佳女配,得不得奖不好说,提名十拿九稳。 南笳身心俱疲地踏上返程路,从镇上到市里再到北城,几乎一路睡过去。 下午落地北城,小覃已安排好了车来接。 停车场里找到那车子,南笳一推开门,一束火红的玫瑰直接凑到了面前。 花后面一张灿烂笑脸,“surprise!” 南笳欣喜地接过花,“浠浠!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祝你顺利杀青。” 南笳抱着花上车,下意识地往后面瞥了一眼。车上只有周浠和甄姐。 周浠仿佛能洞察这一霎的微妙沉默,笑说:“我哥不在北城,去加拿大了。” 小覃和司机已经装好了行李箱,关上了后备厢车门。 南笳双腿侧了侧,给上车的小覃让了让位置,待人坐定,车子出发后,她顺口问了句,“去加拿大出差?” 周浠顿了下,犹豫片刻才说,“……大嫂的二哥住在温哥华,上周她二哥出意外去世了,我哥去参加葬礼。” 南笳一时沉默。 周浠赶紧说:“纯粹是走个形式!大嫂初中就在温哥华生活了,后来也……也没回国,一直在国外。” 南笳笑笑,心想这和她也没关系啊,“你还是别告诉我这么多了,回头周总知道了一定不高兴。” “那我就说是我强行告诉你的。”周浠的神情有几分无措。 南笳微妙觉得不忍,周浠不会觉得,她跟周濂月还能处出个什么结果吧。 她笑了笑,岔开话题,“你晚饭要回家去吃吗?” “不回!我订了餐厅,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南笳笑说:“烛光晚餐?” 周浠也笑了。 路上,南笳跟周浠聊了聊拍戏的事,也了解她的近况,她跟苏星予在一起了。 “真的吗?谁先表白的?” “……他。你知道的,我眼睛看不见,对一般人而言多少是个累赘。苏星予说,爱他就像爱他的音乐,只需要耳朵。” 南笳笑说:“这什么艺术家的表白方式,也太浪漫了。” 周浠耳根都红了,“……我哥现在好像想开一些了,可能也意识到我不可能跟他单独过一辈子吧,所以我们目前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南笳说:“让周总买架专机,以后你就坐着全世界跟苏星予听音乐会去。” 周浠捂嘴笑了下,“用不着我哥买。我……我有周家的股份的,可能……比我哥还多那么一点点吧。” 南笳笑了,“富婆你缺女朋友吗?” 周浠配合她的玩笑,“可以,我要把你抢过来。” 南笳跟周浠吃过饭,将她送回家,就紧跟着赶下一摊去了——陈田田早摇好了人,在朋友的club,要给她接风洗尘。 一推开包厢门,“砰”的两声,花炮喷出的纸屑和彩带洒了一头一脸,剧团的朋友吹口哨,大家齐呼:“大明星!大明星!” 南笳笑着拂掉头上的彩带,“玩尬的是吧?” 跟大家打过招呼之后,南笳拿了酒,跟陈田田单独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陈田田上个月去了剧组探班,现在见觉得南笳好像又瘦了一圈,“美女你平常不会不吃饭吧?” 南笳笑,“再瘦也瘦不过你,排骨精。” 聊回正题,南笳说:“你不是在写新剧本吗,进展怎么样?” “没啥进展,就写了一两场,零零散散的——哦对了,后天就是《胭脂海潮》演出一百场纪念,结束后会有个小型的交流会,你要来啊。” “我去做什么,我都已经不演了。” “你来了我们蹭你热度啊。” 南笳笑了。 陈田田喝口酒,瞥她一眼,“你回来了那位爷不召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