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75节
周濂月倒是愣了一下。 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能将拒绝的话说得这么叫人受用,出乎他的意料。 南笳沉默一霎,转头,看向远处沉沉的湖面,再开口时,她声音已有一种破碎之感:“……然后,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我当然记得你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你去探班,你帮我过生日……但是我也没办法忘记,你对我做的……另外的有些事。我没办法自洽,这与我的价值和经验相悖,我没办法爱上……给过我伤害感和屈辱感的人……” 话没有说完。 周濂月倏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使她身体一侧,额头抵在了他肩头。 听见头顶响起他极沉的声音,一种克制的隐痛之感,“……对不起。” 南笳呼吸起伏不定,心脏被勾连出清晰的钝痛。 她嗅到风吹来的烟草的味道,以及他身上熟悉的清冷的气息。 这种熟悉让她有片刻为自己感到羞愧。 因为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排斥的,甚至有一种落定的安全感。 该怎么解释,她总不能说,你这个人莫非真的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 沉默了好久。 她感觉到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周濂月低声说:“你不用急着给出回答,顺其自然就行。做不了的决定就交给时间。” “那你能接受吗?假如,哪怕到最后,我还是没办法同等地回应你?” 周濂月静默了一霎,“能。” 南笳闷闷地笑了一声,“你看,这不就是不求回报,不求独占吗?” 真正爱一个人,不会不求回报,不求独占。 可也不会,只求回报,只求独占。 “……谢谢。”南笳轻声地说。 此外,他们都没再出声。 南笳抵靠着周濂月的肩膀,听着湖面上刮起来寒凉的风,穿过了树林,隐隐的啸声。 意外的,心里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好像不必刻意去追逐什么,什么也不去想。 正如周濂月所说,顺其自然。 交给时间。 第47章 (可惜没下雪) 风渐渐大了起来,南笳背过身去打了一个喷嚏。 周濂月说:“进屋去吧,别感冒了。” “好。” 南笳将两只礼品袋递到他手里,紧跟着自己蹲下去收拾那些东西。 “放着吧,叫人来收。” “毕竟是来做客的,给人家添麻烦了不好。” 周濂月顿了顿,“我帮你。” “不不,你照顾好自己别碰着伤就是帮忙了。” 南笳动作迅速地灭掉了蜡烛,将散落的餐盘、刀叉和杯子一一装进篮子里,再将桌布折叠起来。 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拿不下,转头看了看,将两个篮子递给周濂月,“帮我提一下。” 周濂月伸出手,她像往圣诞树上挂东西似的将篮子的提手递到了他手里。 南笳自己抱着桌布,提着剩下的东西,跟周濂月一块儿往屋里走去。 朱凯文他们还没回来,那慕斯蛋糕放久了怕是要变得不新鲜,丧失口感。 南笳就提议,不如拿出来跟庄园里的工作人员分了得了。 周濂月没什么意见。 南笳去厨房里将蛋糕拿出来,放在木头的餐桌上,然后去拆开蜡烛的包装。 忽的一只手从她肩膀上方伸过来,将蜡烛夺走了。 周濂月将蜡烛随意往桌上一扔,说:“不来这套。” “不许愿?” “是谁说的,许的愿最终还是靠自己实现。” 南笳笑了声。 周濂月、南笳、小覃和许助一人一份蛋糕,剩余的给用人和厨师们分了。 周濂月吃得很勉强,拿叉子象征性地划拉了一下,送进嘴里就算是吃过了。 南笳假装不高兴:“等这么久给你买的。而且我还是明星,需要控制糖分的。” 周濂月看她一眼,再切下拇指大小的一小牙,以示妥协。 南笳笑出声。 吃完蛋糕,他们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泡了一壶红茶。 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周濂月出声:“明天去威尼斯?” “嗯。” “之后呢?” “之后就直接回国了。后而排了一个广告。你们呢,什么时候回国?” “过几天。” 南笳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周濂月来了个电话,周浠打来的。 周濂月接通后直接按了免提。 周浠:“哥!生日快乐!” 周濂月:“你早上就打过一次了——那边几点,你起这么早?” 周浠:“嘿嘿。想问问你今天生日怎么过的嘛,笳笳在你旁边吗?” 南笳出声:“浠浠。” 周浠笑说:“谢谢你呀笳笳,我哥这人好别扭,特别不爱过生日。” 南笳转头看了看周濂月,他神情淡淡的。 南笳笑了声,“还行,今天很配合。”她看见周濂月似乎有一个微微挑眉的动作。 闲聊了一会儿,周浠准备挂了,说等南笳回国之后,请她吃饭。 时间不算早了,南笳准备回屋去收拾行李,这时候屋外传来说话声,是朱凯文一家回来了。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背着帐篷、鼓鼓囊囊的背包,朱凯文的儿子手里甚至还提了一把军工铲。 周濂月问朱凯文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露营。 朱凯文笑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下雪,怕到时候困在山里头——老周,今儿生日过得开心?” 周濂月瞥了他一眼,倒还是随口应了他的揶揄:“还好。” 寒暄了一阵,散了,各自去收拾。 南笳回到自己房间,将挂在衣柜里的衣服取下来,一一放在床上。 正在叠衣服,响起敲门声。 “请进。” 门打开,是周濂月。 他也不进来,就抱着手臂倚靠着门框,看着她。 南笳转头去瞥一眼,“有什么事吗?” 周濂月没作声。 南笳就没再问,只低下头去,继续叠衣服。 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楼下隐约的说话的声音。 南笳一度怀疑周濂月是不是已经走了,转头看一眼,他还站在门口。 她心里有种很难形容的微妙的感觉。 南笳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再去收拾零零散散的小物件。 这时候周濂月出声了:“走了。好好休息。” “嗯。” 门阖上了,紧跟着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次日,南笳早早就醒了。 周濂月给她们安排了车,送到r城的机场。 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周濂月自楼上下来了。 穿着居家服,只在外而套了件针织外套。尚有些困倦的模样,坐下以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南笳问他:“没睡好?” “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