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6)
谢亦朝接过就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重量,他颇为好笑地调戏道:清晏,你对我真好,这碗饭装的是满满的关心啊,你自己的都没有我多,可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 舒清晏有点后悔,甚至想抢回递过去的饭。 谢亦朝打蛇上棍:我替你再盛点。 不。舒清晏挡住碗口,我吃不了那么多,师兄你要赶车比较辛苦,多吃点。 谢亦朝:哪里就吃不了,你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否则长不高。 舒清晏护住自己碗,忙道:师兄,我不用再高了,我觉得现在的身高挺好。 你是不是嫌弃我给你盛饭?谢亦朝。 舒清晏张张嘴,说不出话。 谢亦朝把自己碗里的饭赶进对方碗中,两人的米饭目测差不多后,他才停手,笑眯眯道:咱不闹了,好好吃饭。 舒清晏端着份量颇重的米饭:师兄,好烦。 我听见你在心中骂我了。谢亦朝。 猝不及防说破暗中想法,舒清晏身子僵住。 谢亦朝稀奇:你真骂我了? 上当了。舒清晏对于自己的表现十分无语。 谢亦朝追问:骂我啥? 舒清晏不傻,他不可能说的。 谢亦朝哼道:清晏,骂人不好,骂的还是你师兄,得罚。 舒清晏:我什么都没说。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说了。谢亦朝。 舒清晏:师兄,要怎么罚? 吃完饭再说。 然而用过午饭,那罚仍旧没下来,舒清晏当然不会主动提,最好师兄忘了。 重新上路。 他们路过林水村,没有停留。 直至天色渐晚,山林中的温度降得厉害,青色的薄雾缠绕在远处的枝叶里,瞧不清形状的阴影在树干缝隙扭曲变化。 谢亦朝设置好防御阵法,便一把抱过身子柔韧的人,没有过去那般软绵,但摸着抱着更有感觉,由于知道对方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受伤,力道忍不住加大几分。 手真嫩,腰还是很细,腿 师兄。舒清晏的脸红得诱人,他声音都在发颤,尾音勾得人心痒。 谢亦朝心想,好吧,他收敛点,怀里的人都要被他欺负哭了。 舒清晏的凤眸氤氲着潋滟光影,捉住对方过份的手,觉得自己莫不是太纵容对方,使人越发出格。 谢亦朝看着他。 舒清晏心中微动,下意识侧过头,潮湿的吻落在他脸庞。 夜晚总是能令人浮起别的心思,甚至无需遮掩,那本就是人类延续千百万年的本能。 清晏谢亦朝见他仍然未推开自己,吐息变得深沉灼热,沿着脸部轮廓,直向轻掩的唇瓣前进。 舒清晏注意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挡住对方凑过来的吻:师兄,你快看东边的天空。 不想看。谢亦朝郁闷。 舒清晏主动亲他不满的脸:师兄,乖。旋即就把他的脸掰向东际。 东边的天空 谢亦朝按捺住躁动的情绪,拧起俊挺的剑眉,可怕而阴秽的死气在半空中凝结,化作丑陋的怪物。 那是林水村的位置。 师兄,我们得去看看。舒清晏在那污秽里察觉到某种自己熟悉的气息,他必须让谢亦朝同意。 谢亦朝看他一眼:你想的话。 我想。舒清晏明白自己的伪装恐怕早被强大敏锐的元婴识破,只是不知识破了多少,他不能全盘托出,也无需继续掩饰,从对方的表现来看,应是并没有特别介意,他睫毛颤动两下,那里或许有我认识的人。 谢亦朝桃花眼酝起缱绻陶醉的颜色,因为舒清晏的坦诚:好。 风景变化,晦气浓郁。 呼吸间,谢亦朝便带着舒清晏到了林水村的入口名碑处。 甫一靠近,就被无尽的死亡尸气笼罩,谢亦朝护着舒清晏,免被污秽侵蚀。 污秽里散发的恶臭气味,令谢亦朝回忆起什么,彼时醉酒的舒清晏脸色娇艳欲滴,红润的唇泛着莹莹光泽,诱惑得人想要攫取。 谢亦朝已经有些想不起自己当初的表现,他的记忆里唯装满无知无觉、任君采撷的人。 然而,他刚刚靠近,就被对方攻击,那是浸透到骨子里的戒备与厌恶,对方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自己。 像是他的手恶心又肮脏,所接触过的地方都需要清洗千百遍犹不能够。 谢亦朝钳制住袭向自己视野盲点的细针,针尖锋利抹着不知何等的毒物,稍稍看一眼便有些晕眩,然而对于元婴修为的他来说,依旧不值一提,可比之凡体之身的舒清晏,这毒已能够威胁将将踏入金丹的修士。 现在,前面的林水村。 隐隐飘散出出自细针毒物的相似威胁,却更狠烈。 35.神经病出现 林水村荒凉无寂到连风都不愿光顾, 空气里弥漫的尸气裹挟着剧毒,周遭的草木皆受其害,生命在瞬间凋零枯萎。 谢亦朝的右手变幻出凌厉寒锐的峥嵘剑, 冰冷的焰火触发, 冲向林水村。 他听见了属于人类的哭嚎、恶毒的诅咒与蛊惑的低语。 假以时日, 此地将会变成温养邪祟的恶地,方圆百里不得安宁。 谢亦朝眼中绽开丝紫电的光, 黑暗的村庄有刹那平静。 剑色闪烁, 留下重叠的虚影。 一剑斩破世间。 舒清晏轻眯起狭长的凤眸, 那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独立在前方, 替他阻隔了所有威胁的男人。 对方的身姿颀长, 束着简单的素色发带,湛蓝的衣袍和着白,清雅到极致, 也干净到极致,然而施出的剑霸道独尊、天下睥睨。 他想到在潘林镇与人步于河边的光景。 里面有活人。谢亦朝忽然开口, 他转过头直直迎向他的视线,目光交接之际, 仿佛有风云辗转。 舒清晏最先移开眼:是吗? 谢亦朝:应该是我们的老熟人。 话散的片刻,鬼渊般的林水村中缓缓冒出可怖的怪物。 怪物被煞气、瘴气污染, 浑身包围着数人灵魂的惨叫。 谢亦朝不为所动,薄唇微翘:温洛鸦。 他们竟是遇见臧州城, 收留调.教舒清晏十年的烟花地,添香阁的老板温洛鸦。 将舒清晏的身体毁掉大半, 沉浸于欲孽中。 我说臧州城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谢亦朝持剑挡在舒清晏身前,变成了这副模样。 形容可怖的怪物藏于血脓的眼, 深恨地盯向风华无双的绝代美人:是你,也只有你。 谢亦朝剑扭转半圈。 温洛鸦心中惊骇,终于把注意力分在应该分的人身上:你你不是金丹 谢亦朝肆无忌惮地释放出自己收敛许久的气势,全数凝压在百米内的温洛鸦,他静静看着对方那张丑陋的脸、古怪的肢节。 此时的温洛鸦已不复添香阁见的清冷俊美男子,无法用语言描述,不折不扣的怪物。 若不是知晓潘林镇的魔源被镇压,怕是以为是受到魔源邪异力量的影响。 但不是。 温洛鸦是中毒,为活下去才搞成如此鬼样子,林水村村民是他实验解毒的小白鼠。 谢亦朝略有猜想,差不多接近真相,他释放出浓厚到窒息的杀意。 一只玉琢般的手按在他的小臂上。 师兄,我想试试自我修炼以来的成果。舒清晏柔软的声音,由着流动的空气落进谢亦朝耳中,里面的坚定同样传达给他。 谢亦朝:他是金丹。 我知道。舒清晏笑意浅浅,师兄会护着我,不是吗? 谢亦朝无可奈何地让开身。 被忽略彻底的温洛鸦,自知必死,他对于不自量力要拿自己试刀的舒清晏,萌生出两败俱伤的残忍决绝之意,以往关于对方的不明心思化作另一种偏执扭曲。 他温洛鸦一生见识过种种他人挣扎的、痛恨的、麻木的红尘,创立的添香阁更是容纳了小小的人世缩影。 可,他依然记得初次见到舒清晏的画面,明明看过许多,也忘过许多,唯独舒清晏深深地刻印在他脑中,似乎钻研到灵魂里。 温洛鸦在血海里,寻到呼吸羸弱的脏小孩,脏小孩有张注定祸乱人间的脸。 仅一眼,他就不可控制地生起掠夺的欲望。 侵犯他、囚禁他、占有他。 诸多难言的情绪绞成乱麻,最终他把脏小孩带回添香阁。 从血海带回另一个地狱。 在脏小孩成长到十七岁时,温洛鸦找到教养得端丽冠绝的舒清晏。 他被迷惑,想要强行拥抱对方。 意乱情迷下的松懈,命根险些被废,毒也在那时入了骨。 剑入体。 血一点一滴蔓延地面,刺痛了谁的眼,汹涌的悔恨冲破疯狂,理智重聚。 林水村岌岌可危的房屋倒塌成片。 漂亮到不染纤尘的剑穿过温洛鸦的心脏,他望着面无表情的持剑者。 留恋地描绘着,像是要记入灵魂深处。 晏儿 谁准你那么叫他的?谢亦朝打断对方即将出口的话,火舌瞬间燃成大火,吞噬掉温洛鸦的身影,你许是忘记你的童养媳,已经被我赎去。 谢亦朝突然心生烦躁,如何都压制不下去,非常想破坏点什么,咱们把此地烧了吧? 我不是他的童养媳。 谢亦朝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笑了下:对,你是我的童养媳。 我 谢亦朝:嗯? 舒清晏轻叹:师兄,我有些累,让我靠靠吧。 心神消耗过多的人终于撑不住,筑基对金丹能胜利着实辛苦且匪夷所思。 谢亦朝搂住全身重量都倚靠自己的舒清晏,低头扫过对方苍白的脸颊,心微微抽疼。 一场大火在夜间照出耀眼的前路。 重新回到马车所在的位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便亮了。 睡吧,我守着你。谢亦朝抚过舒清晏的眉眼。 舒清晏的呼吸逐渐平稳。 昨日的事仿佛飘渺如烟的梦,就那么凑巧地遇见,然后轻松地铲除,没有惊天动地,亦没有大快人心。 十分平淡,像是渡过再寻常不过的茶米油盐的日子。 清早,谢亦朝起身开始准备早饭。 无需耗费多少时间,只把存于芥子空间内的食物取出来热一热即可。 不久,舒清晏也起了,洗漱完就开始同餐。 他想到潘林镇的烤窑,辛苦建起却还未及使用,却是有些可惜,他还不知道对方说的面包是什么呢。 既然想到,他便直接告诉了谢亦朝自己的好奇。 烤窑需要花费功夫,荒郊野岭的也不好弄,面包是吃不成的。 谢亦朝寻到芥子空间内的糯米,决定给人做碗珍珠翡翠汤圆,当早食也正好。 芝麻陷、豆沙馅,他都包了点,煮好时天已经透亮。 舒清晏用着玉勺轻轻搅动青瓷碗,清澈的汤底翻滚着圆溜溜的白汤圆、碧汤圆,相互纠缠不清。 汤圆他是吃过的,或许是谢亦朝的用料特殊,相同的汤圆做法,味道却天壤之别。 糯米粉是经过灵气浇灌的糯米碾磨,清韧香超出普通糯米的百倍,芝麻、红豆虽是普通制品,被外面的糯米皮包裹,味道也跟着上了档次。 煮汤圆的水是灵泉水,仅仅吸收一点蒸腾的热气,便能使人浑身清爽。 汤圆揉得不大,舒清晏吃了十一二颗,虽然味道极佳,但他确实吃不下了,毕竟糯米也是挺占肚子的。 谢亦朝没吃汤圆,他把之前热的早食消化干净,免得要再留到下一顿,尽管不存在腐坏的问题,但热太多次味道会变得很次。 早饭用完,他们就要继续出发了。 谢亦朝牵着马绳,驾驭着诺大车厢,尽量平稳地行驶。 东洲。 谢亦朝驾驶着马车穿梭于人物繁阜的城内,散去一点热闹。 他们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衣装华丽,面容稚嫩,言语举止贵不可言,正是书里天真纯恶的淳世喻。 对方正站在街道中央,两手拿着糖葫芦,一边咬一口,好不快活。 谢亦朝马鞭弹出,电光火石间扫向淳世喻的小脸。 让一让。他慢慢补一句。 纯粹的少年变了脸色,糖葫芦掉落在地面,沾染上一圈灰尘。 谢亦朝挑眉,好整以暇地观过对方脸颊渗出血的鞭痕,力道轻了,怎么没把这装嫩的老牛打出原样。 师兄突然的急停,惊扰到车厢里的美人。 上好的丝绸幕帘被一只修长似竹的手掀起,人间的喧嚣皆因这个简单的动作陷入停滞,春日晨光的声音照进有心人耳里。 怎么了? 舒清晏稍稍探出身子,疑惑担心的表情因急射向自己的炽热目光,微微蹙眉。 他早就习惯他人的注视,垂涎的、龌蹉的、下流的,太多了,无法一一应对过来,他学会无视,可没有一次犹如此般,冷血的蛇一样,寸寸缠过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