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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第184节

    这片荒原静悄悄地,只能够听到四周的蝉鸣声,还有风吹动草地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那凌玲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叫了出声。

    “我不过是做了天下人都会做的事情,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若是城里的人,都知晓了这事?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出门?”

    “我才刚刚定了亲事,马上就要嫁到江南去了!若是他们知晓了,要退亲……你这是要毁掉我一辈子么?”

    罗成心愿已了,面对发狂的凌玲,头也没有抬起来,他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地。

    池时看了周羡一眼,走到了马车旁边,“不是全天下人都会做的事情么?那被人知晓了,你又在怕什么?周羡,回去了,哥哥嫂嫂一会儿该等我们等得着急了。”

    他们遇到了案子,定是要耽搁,姜芸不知道消息,不能让她一个人等着,便让池瑛先行过去了。

    李婉瞧着,叹了一口气,她拍了拍凌玲的肩膀,自嘲地笑了笑,“也好,报应罢了,又少了一件让人睡不着的事。”

    “九弟同殿下自行办事要紧,这会儿我的车马应该跟过来接了,我会送兰汀回赵家的。凌玲有马,她自己个能回去。”

    那凌玲一听,一把揪住了李婉的衣袖,“你做什么好人?没有了好名声,我们日后将是寸步难行!我没有错,凭什么遭报应?”

    李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她走到了赵兰汀身边,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腕,“走了。”

    赵兰汀有些发愣,她被李婉一拽,跌跌撞撞地便跟着她走了。

    ……

    等到周羡去京兆府办妥当这桩案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烈阳高挂,晒得人像是要冒出油来。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三五不时的,还能够听到一些关于那牛背驮尸案的闲言碎语。

    池时寻了个阴凉的小摊子,叫了两碗凉粉,狠狠的加了好些姜汁。

    虽然不及冰碗清凉,但对于夏日而言,依旧是不可多得的解暑圣品。

    “既然不去寻你哥哥嫂嫂了,那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红糖块,放到了池时的碗中,这种小本买卖,摊主是舍不得放很多糖的。

    池时吸溜了一口,“你怎么知晓,我不去了?说不定我就想要去游湖呢?”

    周羡给自己也加了一块糖,闻言笑出了声,“你若是想去,还能在这里坐着?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游完湖了不说,只要池瑛不是傻子,便寻了个酒楼,好好请那姜芸用饭了。”

    “咱们过去,万一又来了一桩命案,还不把你嫂嫂给吓跑了?”

    周羡说着,自己也有些囧。

    这周遭的人都觉得邪性,自打他同池时一道儿查案起,这大梁的各种案子,那就没有断过。若光是从楚王府看,这大梁哪里是什么太平盛世,简直就是全员恶人!

    先前他还骂骂咧咧的驳回去,可到了现在,别说他,就算是池时,都不得不信这个邪了。

    他有些担心,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这大梁再没有人盖房子了,因为他们有棺材就够了……

    池时端着碗的手一顿,横了周羡一眼,“我阿爹养的猫,都不如你机灵。人家比干有七窍玲珑心,我瞧着楚王你的心,怕不是有十七窍!”

    周羡听着,夸张地捂住了心口,“我的心上若是有十七个孔,那哪里是机灵?那分明是被某个心如石头的人,伤得千疮百孔!”

    “毛病!”池时吸溜了一大口冰粉,身体里的暑气,好似顿时消散了许多。

    她看了看一旁的太阳,见这小摊子上还有绿豆汤,挥了挥手,又招呼了两大碗来。

    “池九爷今日怎地这般豪气,请我吃了冰粉不够,还喝绿豆汤?”

    周羡说着,拖过来一碗,喝了一大口。

    池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到了秋天,就喝不到了而已。”

    周羡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知晓池时话中有话,虽然那罗成有罪,但的的确确是令人惋惜。

    只不过家人已经都不在世上,于罗成而言,兴许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留恋了。

    周羡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了话题,“你可知晓,那凌玲是何来头?”

    池时皱了皱眉头,“那日我们在宫中瞧见的凌太妃?”

    周羡闻言,打了个响指,“没有错。凌太妃的父亲,乃是进士出身,在姜尚书之前,他是工部尚书。后来有一年黄河大水,他被大水冲走了,人倒是救了回来。”

    “可是被冲到河中的时候,不慎被利器割伤了腿筋,后来太医给救治了,再不能久站。他便告了老,然后举荐了姜尚书。”

    “那凌玲便是凌太妃兄长的小女儿,她的jiejie凌月嫁的关家,便是汝南王妃的那个关家。关将军从边关回来的话,凌月应该也要回来了。”

    池时听着,若有所思,“这京城,倒是小得很。”

    兜兜转转一圈儿,都是亲戚。

    周羡点了点头,“可不是,我瞧着那日,你对凌太妃感兴趣,便特意叫人,去打听了一二。若非那日撞见,我几乎都要忘记,我爹的后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她比我娘晚些进府,虽然不得我父亲喜爱,但是她时常给我祖母抄写经文,有一年寿诞的时候,还绣了一幅万寿图。祖母一直很喜欢她。”

    “喝饱了么?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羡说着,从兜里掏出了银钱,放在了桌上。

    ……

    夏日的午后,乃是歇晌的好时候。

    饶是池时吃饱喝足了,在那马车上一晃,也觉得困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头往那马车壁上一靠,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

    那边的周羡,拿起一串早就洗好了的葡萄,递了过来,“阿时,吃葡萄。”

    等了半天,都不见回应,只听得小小的呼噜声,周羡瞧着,好笑的摇了摇头,将那放着葡萄的盒子,放旁边一搁,朝池时那边靠了靠。

    她睡得熟得很。

    醒着的池时,总是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不好相与。可她睡着了之后,却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因为年纪不大,脸上十分的饱满,光洁得几乎看不到一根汗毛。她的睫毛不长,但十分的浓密,看上去可爱极了。

    那马车一动,颠簸了一下,池时的脑袋一晃,便朝着那马车壁撞了过去。

    周羡一惊,伸手一拦,池时的头便撞在了他的手心上。

    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池时的头一拨,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三八二章 目击者姜芸

    周羡将脊背挺得直直的,池时的鼻息全都喷到了他的颈脖上,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听到她砰砰砰的心跳声,比一般的正常人,要快上不少。

    像池时这个人一样,雷厉风行。

    他想着,将头别到了一边去,午后的风都是热的。

    虽然他很希望这一段路,怎么都不走不完。

    可是驾车的久乐,就像是练过了缩地术一般,在他还没有取好同池时生的第一个女儿的名字时,便已经到了地方。

    “阿时,醒来了,到了。”

    池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整个人有些迷迷瞪瞪地,她扭头看了一眼周羡,惊讶的指了指他的肩膀,“你多大的人了,睡觉居然还会流口水!你看你的肩膀,都湿透了!”

    “真没有想到,你的嘴竟然像那鸭子似的,远比一般人长!”

    周羡被她一通抢白外加诬陷,那便是有再热浪的心思,都浇得透透的。

    “你怎么不说我的嘴巴,像那竹筒似的,还能装在水车上,把水送出去老远!”

    池时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你还有这本事?那日后若是你做不了王爷了,还能去卖艺。别人喷火你喷水,一共组上七个有本事的,便有一套杂耍班子了。”

    她一边说着,率先跳了下了马车。

    不等周羡下来,她又将马车帘子一撩,探头进去无语地对周羡说道,“你神神叨叨的,要带我去的地方,便是楚王府?”

    不等周羡回答,那楚王府的管家听到了响动,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池仵作,池状元来了,同姜小姐一道儿。我瞧着天气热得很,便先请他们进去吃瓜了。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池时听着,却是一愣,直接寻到了楚王府来了?

    她正想着,便感觉头顶上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她抬手要拍,那只大手却像是算准了时机似的,已经快速的抽开了。

    “阿时!走罢!进去便知道了。”

    池时点了点头,同周羡并排着朝王府里头走去。

    管家将池瑛还有姜芸,安排在了楚王府待客的小花厅里。

    这还是池时头一回瞧见未来的嫂嫂姜芸。

    她生了一张鹅蛋脸,比寻常的小娘子,要略黑一些,生得倒是浓眉大眼的,颇为好看。

    见她进来,笑着起了身,脸上并无什么羞怯之色。

    池时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个大方不扭捏的。

    “阿时,案子已经解决了么?你们没事吧?我同芸娘用过饭了,也不见你们回来,便想着来楚王府等你了。而且,芸娘有一件事,想要请楚王殿下帮忙。”

    池瑛见她脸蛋红红的,脸颊上还有红印,知晓她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也不含糊,直接说明了来意。

    池时一愣,同周羡对视了一眼,坐了下来,“案子已经破了,凶手自己现了身,所以没有费什么事儿。不过因为去了一趟城外,耽搁了。嫂嫂你有何事,不妨直说。”

    那姜芸点了点头,先是拿起了一个包袱,递给了池时,“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我以前在那古玩铺子里,淘来了几本志趣书。”

    “搁在我这里,也就是当个游记野史读,给了小……给了池仵作你,兴许日后便能救下人一条命来。你既然先喊了我一声嫂嫂,那我便厚着脸皮应了。”

    “这是嫂嫂给你的见面礼,且莫推迟。”

    池时接过那包袱,打开一看,里头果真放着两本已经发黄了的古书。

    “如此便多谢嫂嫂了。”

    姜芸笑了笑,露出了雪白了牙齿。

    如今的人可不爱早晚刷牙,像这么白的牙齿,池时在大梁,还是头一回瞧见。

    “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晓你的本事。我这心中,有一桩旧事,一直难以忘怀。”

    “我小时候好动少眠,爹爹耿直,我肖了他的性子,阿娘为此十分的发愁。那一年我九岁,从早到晚,都安排了琴棋书画女红……”

    “那些东西虽然有趣,但逼得紧了,总让人觉得心烦意乱的。于是一天夜里,那一日是五月初三,寻寻常常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