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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眼神一动,对元勰道:“六弟,你摸摸,他身上还是温的,他怎么会死呢?你们在骗我。” 元勰微微鼻酸,强忍着泪水道:“皇兄,小表叔已经去了。” 元宏有些手足无措的抱起冯诞,红着眼道:“思政,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求你,你看看我……” 元勰忙上前拉住元宏道:“皇兄,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你胡说,他不会死!他说了会等我回来,我回来了,思政,你怎么食言了呢?”元宏痛哭着摇着冯诞的身子,“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皇兄!”元勰拉着元宏,想让他放下冯诞,三人拉扯之际,突然,一块玉从冯诞身上滑落,二人俱是一怔。 元宏松开了冯诞,元勰连忙扶着冯诞躺好,元宏捡起玉佩,那是高照容的玉,眼泪大滴大滴从他的眼眶滑落,你到死,还在想着她吗? “皇兄,节哀。”元勰扶着元宏的肩膀担忧道。 “他有什么遗言吗?” “他说他想回平城。” “还有呢?” “他说他想见她,好想好想见她。”元勰心绪复杂道:“她,是谁呢?” 元宏嘴唇微颤,扶着额头任由泪水流淌,他哑着声音,有些疲惫的吩咐道:“出去吧,让我和他单独呆会儿。” 元勰担忧的看了看元宏,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第75章 四海求其凰 元宏守着冯诞守了整整一夜,没有人知道他都跟他说什么,只是第二日一早元宏出来的时候,憔悴的仿若苍老了十岁,他平静的吩咐元勰,从钟离求一副好的棺木,好好收敛了他。 又通知元澄,将司徒冯诞死讯告知南齐,就此息兵,班师还朝…… 元澄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宏,“班师还朝?!陛下,百万的大军啊!兴师动众,就这样无功而返吗?” 元宏微微红着眼,反问元澄道:“王叔看我这副模样,还上的了战场吗?” 元澄咬咬牙,痛心的看着元宏,最终妥协的快退了几步,对一个将军吩咐道:“传令,班师!” 众人忙碌之时,元宏在案前亲笔写了几个字,交给元勰,冷冷吩咐道:“派人送去平城,交给冯熙。” 元勰叹了口气,以为是元宏安慰冯熙的书信,接过来打开一看后,瞬间脸色大变,“皇兄,这……” “派人,交给他!” 元勰神色复杂,收起手书,颔首道:“是,臣弟会处理好。” 棺木寻来了,众人将冯诞放置于棺中,他身上穿的,是元宏的衣服,他们身高体型相近,元宏的衣服,他穿上是那样合适,这一路,有他的衣物相伴,便不会孤独,不会寒冷了。 元宏抚着他冰冷的手指,将那块玉佩又轻轻放进了他的手中,他从怀中取出一副画卷,那是高照容的画像,被他添过几笔后,果然十分动人。 他把画像放在冯诞的身边,抱歉,终是没能让你见到她最后一面,黄泉路远,就让她的画像陪着你,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元宏背过身子再不忍看冯诞,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元勰过去安抚着他,他只淡淡吩咐了一句,“盖棺……” 元宏要指挥百万大军撤退,便诏人领大鸿胪,送冯诞的棺柩回去洛阳,那一天,元宏亲自送他到淮水边,遥遥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王肃站在元宏身后,看着远去的冯诞感慨道。 “这是什么?”元宏问他。 王肃颔首回道:“臣岳父谢庄之文月赋中的一句,写陈思王曹植痛失文友应瑒和刘桢之哀。” “月赋?”元宏鼻子一酸,冯诞何尝不是若月皎洁,人月两清。 “川路长兮不可越,不可越……”他反复吟着这一句诗,缓缓瘫在岸边,看着已然远去的冯诞,忍不住呜呜哭泣…… 那一晚,平城的月光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高照容骤然睁开双眼,一阵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跳下了床,光着脚从屋中跑了出去,一路在平城宫的青石板上不知疲倦的狂奔。 “贵人,贵人……”被惊醒的宫人太监们,纷纷跟在高照容身后追赶。 高照容仿若失神一般伸着手拼命地追赶着什么,嘴里不停喃喃道:“凤凰,凤凰……” 她看到那火红的凤鸟在平城宫的上空徘徊,却离她越来越远,她伸开双臂,想要去拥抱那高翔的凤鸟,却怎么也追不上那飞翔的翅膀,眼泪在她脸上肆虐流淌,凤却越飞越高……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高照容念着那首凤求凰,不由痛哭失声,瘫倒在平城宫的青石板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念着,“凤凰,凤凰……” 宫人们也都追了上来,可是他们一路追来,却没有一个人看到高照容嘴里说的凤凰,便手忙脚乱的把已经失神的高照容扶了回去。 这之后,高照容整个人都变的有些萎靡不振,冯清还特地来看了她,高照容恹恹的,看到冯清竟然就莫名的开始流眼泪,冯清一惊,问宫人是怎么了,宫人都摇摇头。 冯清问高照容怎么了,高照容看着她,呆呆道:“凤凰,凤凰走了……” “什么?”冯清听不懂,她不会,是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