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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一登场形势极其不妙,薛采原本不打算插手,到底害怕莫大夫出事,上前解围道:“实在抱歉,我家叔叔就是这副怪脾气,不是有意得罪。我这就把他带走,还望大哥海涵。” 说着,抱住莫大夫的胳膊,往外拉扯。 莫大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像个醉酒之人,奋力甩开薛采的手,跳上赌桌,如狼似虎般扑过去抢骰子。结果可想而知,轻而易举就被打手们控制住了,一张老脸压在赌桌上走了形。 “把这发疯的野狗丢出去。”庄家嫌恶的皱起眉头,“不要因为他,扫了大家伙的兴致。” “你竟敢骂老夫是野狗!”莫大夫被人凌空架起,手脚乱扑腾,怒气冲冲道:“城里人中了七日散,是老夫我不舍昼夜替他们解了毒,你们这是恩将仇报!” 大嗓门这么一喊,几名中过七日散的赌徒终于认出他是城主府里的大夫,连忙劝说庄家把人放下。 庄家对莫大夫乖张的举止颇为不满,但看在他对城中百姓有恩的份上,不计前嫌,还主动奉上了骰子。 莫大夫老实不客气,一个接一个将骰子捏成了齑粉,里面确实没有猫腻。 他自知失礼,拱手道:“是老夫误会了,适才多有得罪。” 既然是误会,连输七局,只能怪自己晦气到家。 莫大夫的心情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庄家从布兜里数出八两银子,慷慨大方的递过去,“你今夜输的,我原数归还。”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呢。”莫大夫愣了愣,嘴上拒绝,右手却把银子揣进了怀里。 薛采站在一旁观摩了整个过程,不得不叹服莫大夫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蓦地,主城门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一道响雷劈断了薛采的思绪。赌坊里的人面面相觑,皆被吓了一跳,薛采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率先反应过来,一口气跑到了外面。 东南方,夜幕被火光映红,白色的硝烟浓得像雾,凝固在了半空中,久久未能飘散。 薛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茫然的杵在了街道中央。 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城里出现了小小的sao动。百姓推开窗打开门走上街头想要一探究竟,谁也不愿担惊受怕的躲在屋子里。 他们早就打定主意,誓与天曜城共存亡! 人群擦过薛采的肩膀来来往往。 “喂,既然大伙儿都睡不着,那不如来下个注,赌天曜城赢的把银子放在右边,赌天曜城输的把钱放在左边。抓紧,抓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薛采回头一望,果然是莫大夫本性难移,坐在赌坊门口的台阶上,双手做喇叭状一个劲儿吆喝。 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理睬他。 随后,一名梳着双髻,面黄肌瘦的小儿出现在了莫大夫眼前,把一贯黄橙橙的铜钱放在右边,郑重其事道:“大爷,这是我攒下来给奶奶治病的钱,我赌天曜城赢。” 话音落入薛采耳中,她走了过去,见小孩年龄不大,大概十二岁上下,不禁好奇道:“这钱,你是如何攒下来的?” 小孩展示黑乎乎干巴巴的双手,“我给人挖煤,干苦力,老爷们付我工钱。” “你父母呢?”薛采追问道。 “死了。”答话时,小孩红了眼眶,却憋住了泪水,神色倔强,“爹娘在街上摆摊做生意,连着三个月交不起常例钱,被穿军靴的狠狠打了一顿。回家后爹也咳血娘也咳血,第二天两个人都没了。” 薛采感到一阵心酸,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安慰道:“这一局,你肯定赢。” “这是自然。”小孩的眼神里充满了钦佩与信任,“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少城主就有能力保护我们,这一次绝不会例外。等他掌管了天曜城,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起来。我可以找到更多更好的活计,攒更多的钱,请最好的郎中给奶奶治病。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她的病能早点好起来,等天气暖和些,好带她去田野里放风筝,她可喜欢了。” 薛采在铜钱旁边追加了一锭银子,浅笑道:“我和你一样,赌小恩公会平安归来。” 莫大夫望着小孩,似乎动了恻隐之心,许诺道:“小子,你家住哪里?改日老夫亲自登门,替你奶奶看病。老夫的医术自称第二,无人敢排第一,保准药到病除。” “你当真会看病?”小孩双眼一亮,犹如明星,“那明早,明早能来吗?” 莫大夫默了一瞬,点了点头,“不过老夫丑话说在前头,天曜城若撑不过今晚,你奶奶的病,老夫就管不了了。” 听闻此言,小孩的目光更加坚定,“我相信少城主。” 聚在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出一两银子,压少城主赢。” “我也压少城主赢。” “我也是。” “我也是。” 最后,只剩下莫大夫没有下注,他摸出八两银子全部放在了左边。 薛采急道:“哎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小恩公战败,对你可没有好处。” 莫大夫捻着胡子,笑容贼兮兮的,“谁说没好处,他要是输了,这地上的钱就全归老夫了。老夫做一年随船大夫,赚的还没这些多。丫头啊,赌桌之上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