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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人提起说,水戏是青柳镇最出名的一项民俗活动,以前最兴盛的时候,周围十里八乡都会驾船过来看,水面上被挤得满满当当的,放眼看去,全是各种各样的大船小船。

    但近些年,大多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水戏也跟着凋零下来,不过依然是这附近最热闹的大事。

    贺西京早就让助理租好了船,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竟然会是成为他和黎怀的第一次约会。

    夏日的夜晚,暗色的芦苇丛紧紧密密立在小河边,微风吹过,一层一层的荡漾开。

    黎怀坐在船上,听着持桨渔夫一下一下波动水面的声音。

    贺西京坐在离他两三尺的地方,朦朦胧胧的月光底下,依然像一块带着水汽的石头,矗立在船头。

    黎怀忍不住轻笑。

    贺西京诧异的转过头来。

    “靠近一点。”黎怀冲他招招手。

    贺西京迟疑片刻,慢慢靠过来。

    年轻而矫健的身形,在夜晚的映衬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就算黎怀之前对男人不感兴趣,也不得不承认,贺西京的身材真是漂亮极了。

    而现在,他需要和这个漂亮的男人谈恋爱。

    黎怀的头轻轻靠过去,唇落在贺西京耳边。

    还没说话,贺西京的脸就已经红透了。

    “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按规矩来。”他轻声对贺西京说,然后往贺西京的手心里塞了一个柔软的小东西。

    第19章 彩旗

    贺西京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软软糯糯的小糕点,包在棕榈叶里,还带着大米的清香。

    黎怀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头:“刚在路上看见的,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不知道现在口味变了没有。”

    贺西京微微笑:“还是很喜欢。”

    他耳朵根上的红色还没有淡去,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安静的坐在黎怀边上,手里捧着那块模样粗糙的米糕。

    微风清扫在身上,还带着芦苇的草叶气,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黎怀坐在船里的小凳上,缩着长腿,对贺西京笑:“我想来想去,觉得假装谈恋爱什么的,还是有点过分了……”

    他之前的提议就是脑子一热,等冷静下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自己明明是个专业演员,可当拍戏的时候遇到麻烦,却净想些歪路子,要是被他以前的老师知道了,非狠狠骂他一顿不可。

    自己走歪就算了,还想把贺西京也带歪,黎怀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是我之前想岔了,”他说,“演员最忌讳的就是把戏里的感情带到现实里,假装恋爱什么的还是算了,咱们再找找别的办法。”

    贺西京依然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块米糕,却觉得,晚风又凉了些,连包着米糕的棕榈叶子,也向外渗着寒气。

    他忽然就有点生气,却又说不出来。

    “你是担心,我真的喜欢上你?”贺西京低着头看黑黝黝的船身,沉沉的问。

    夜风忽然变大,黎怀觉得有些凉,抱住了手臂,笑:“我也担心自己弄不清真假,毕竟……感情上的事情,谁都把握不住。”

    演了这么多年戏,他听了太多假戏真做的荧幕情侣,过一两年又清醒过来的故事,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地鸡毛。

    贺西京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依然垂头看着船身,声音都变得硬邦邦的:“你放心,我很多年前就想明白了,这辈子我都不会谈恋爱,免得变得像我爸那样……所以假装谈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受到影响。”

    黎怀转头去看贺西京。

    天已经全黑了,只有头顶上半个皎洁的月亮,还有船头一盏小灯。

    两个人坐得很近,但是黎怀依然看不清贺西京脸上的神色。

    夜色下的青年,就算坐得憋憋屈屈,也自有一种骄傲矜贵的气质,柔软的发丝被风吹动,冷峻的侧脸不动如山,明明坐得很近,又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总而言之,还是算了,总有其他办法的。”黎怀含含糊糊的说,不知道怎么,越说越心虚。

    就在这时候,船头的船夫忽然用乡音说:“到地方了。”

    黎怀一抬头,就看见几道白晃晃的水链,在数盏灯火的照映下,横贯天空。

    天上的明月一时间都黯淡下来。

    水响,人声,喧闹成一团。

    水戏的场地是一块开阔的水泊,这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小船,几盏强力探照灯打在水面上,中间有老式的浮木滚轮,也有在儿童乐园经常能看见的充气船,还有高压水枪,时不时窜起一条白龙又忽然隐没。

    水戏虽说也有表演的演员,其实所有水性好的乡民都可以去凑热闹,有人光着膀子,直接从船头就扎进水里,掀起一阵水花,甚至殃及边上几条船,又激起一阵笑骂声。

    明明是清凉的夏夜,水面却像沸腾了一样。

    矫健的水乡儿女,像一条条鱼在水中穿梭,跃起,争抢挂在水面正中间桅杆上的一面彩旗。

    黎怀的眼睛亮起来,手不由自主去划温热的水面。

    “后生,你要是水性好也可以去试一试,据说拿到彩旗的人,今年一年都能交好运。”船夫乐呵呵的对黎怀说。

    黎怀又去看贺西京。

    贺西京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擅水。”

    他在规整的人工泳池里倒是能游几圈,但不像黎怀,就像是天生长在水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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