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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都要去学习,每天都要用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弹簧钢丝,每天都要被自行车颠得屁股疼。 除了这些,他不记得其他许多,主要是,他那时的生活里没有什么可记的。 后来他长到很大很大时,他回忆自己的童年时骤然发现,他最快乐的时候其实就是这段时间,毕竟,那是沈墨最忙的时候。 沈自横五岁时,沈墨的工作轻松了一些,飞得不那么频繁了。沈自横像每一个同龄的孩子一样,开始期待那位被他称作“mama”的人可以经常出现。 虽然小阿姨对他很好,可是,小阿姨终归不是他的“mama”。 他爱玩开关的习惯起自他五岁。 他那时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下午五点半放了学,小阿姨会先带他回家吃饭,晚上七点再带去国画大师家上基础课,九点才下课。后来小阿姨也生了孩子,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所以,沈自横五岁多的时候,小阿姨就只送他到楼下,上楼洗脸睡觉这些事情,沈自横必须自己完成。 当然,小阿姨是疼他至极的,她每次都会扶着自行车龙头,在楼下等沈自横上了楼,看着他从房间的窗户口和她打了招呼后她才会放心离开。 有一天晚上,沈自横目送小阿姨离开之后,放下画架和背包,就要去厨房取水洗脸。经过小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隔壁卧室里有重重的呼吸声,走近一些还能听到老式床板“吱嘎吱嘎”的摇晃声。 他知道,“mama”来了。 他有些欣喜的拉开开关,“噔”的一声,那房间就全亮了。 沈自横无辜的眼神扫向床的方向,被子里有两颗脑袋,他“mama”的在下,一个陌生男人的在上,他“mama”洁白的手臂正抵着一个赤条的胸膛。 “mama。”沈自横喊道,抬步朝床前走去,他不太清楚这床上正进行着什么。 “沈自横!你站住!”“mama”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昏黄的白炽灯下,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小小的沈自横吓了一跳。 “出去!”“mama”又道,疾言厉色的那种。 沈自横把手伸到了背后,两只小手抓来抓去,穿着小皮鞋的小脚也不自觉的开始往后挪,挪,挪。 “关上门!不许再进来!” 沈自横很听话的,很听话的关上了门,门关的那一刹,他的眼泪也灌满了眼眶,一滴一滴的流在脸上,把早已被冬风吹僵的小脸划得生疼。 从那以后,沈自横再也不敢擅自进“mama”的房间,但他常常看见“mama”的房间里走出不同的男人,很多,很多。 “mama”见到他们比见到他开心。 沈自横不再对“mama”有期待。 小阿姨辞职的时候沈自横十岁,已经能自己骑自行车去老师家上课,已经能自己打电话订外卖照顾自己的饮食,已经能自己使用家里那台“小天鹅”洗衣服,小阿姨……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可是,他还是不希望她离开。 沈墨这样解释:“小阿姨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已经是个十岁的大男生,不要这样任性。” 这个时候,沈墨在沈自横眼里已经不是“mama”,只是沈墨。小学同学问他关于爸爸mama的话题时,他总会毫不顾忌的说:“我没有爸爸mama。”他从来不怕别人排挤他,他本来就习惯了一个人。 小阿姨离开时候,一步三回头,眼睛肿肿的,沈自横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自横对电灯开关的第二个印象是1999年的夏天。 那个炎热的晚上,风扇静静的吹着,却仍旧解不了这屋子里的燥热,他睡得极不舒服。 客厅里传来各种喧闹声响的时候,他是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的,开了门,再开了客厅的灯,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一排排闪光灯和一个个人影就那样明亮在他眼前。 他听到有人说:“就是她,就是这个狐狸精!不要脸的臭□!”然后是“啪”的一个巴掌声,他瘦小的身影被人挤到了一边。 他听到沈墨哭着说:“你们快离开我的家!不要打扰我的孩子!” 那人又说:“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贱人,老娘在你家埋伏了三天三夜,终于逮到你回家了吧,做多了这样龌龊的事情,连白天回家也不敢,你还护着你的孩子?要是你早想到你的孩子,何必去拆散别人的家庭?再说……你这么不要脸这么贱,养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记者同志,拍他们,拍他们!让这种社会败类人渣女人曝光!” 沈墨一直在哭,哭得很厉害很厉害。 闹事的人走后,沈自横站在自己房间的门边,看着那个头发凌乱泣不成声的女人,就只看着她,一秒不差的看着。 她抬起了头,用哭脸对他微笑:“时间还早,再去睡会儿,明天还要上课。” 沈自横听完,用力地甩上了门,倚着门背滑在了地上。他还以为沈墨对众人提到他是在意他的,他还以为,她还是疼他的,可是,她刚才那样的微笑那样对他说话,让他觉得……她刚才只是利用了他。 从那天开始,他决定恨她。 第三天早上,沈自横在学校被一群男生围攻,被打得鼻青脸肿。那群男生边打他边说:“你有狐狸精mama,你也是狐狸精!打死你!”沈自横清楚的知道,即使他在学校谁也不理,谁也不交往,还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