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院长的忠告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来，牛细毛的工作还算顺利，也还开心，特别是当他拿到4700元大钞之后，心里暖暖的。

    甲区病人都认识了他，他也对病人有了基本的了解。

    两百多号病人，真可谓是一个大千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有的自称是穿越者，有的是土地山神，还有的是深山老狐，洞府仙人，再者，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文人名妓，在这里也都能找到。

    当然，把自己当成是猫啊、狗啊之类的也不少，甚至还有人认定自己是一根木棍、一块石头和一朵鲜花。

    18号病人刘新宇，他就是一条狗，他每天吃饭时都是趴在地上吃。不过，他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二郎神养的那条哮天犬。

    所以，只要刘新宇和孙浩相遇，就有好看的了。

    他们俩每次相遇都会要进行一次激烈的争斗。

    不过，不用担心，至今他们还没有实际动过手，他们争斗的方式很特殊，两人面对面，孙浩手里拿着牙刷，这是金箍棒。刘新宇张着大嘴，两个食指放在嘴边，这是他的犬牙。相隔不到半拳，怒目相对，一连几个小时，僵持着，一动不动，谁也不服谁。

    “咬死你！手下败将！”

    “二打一，不要脸！”

    没有谁能够劝开他们。要结束这场争斗，一般是两个办法——累了；或者是牛细毛出现。

    孙昊服了牛细毛是因为怕他，电疗的滋味很不好受。

    18号病人刘新宇也服牛细毛，是因为在开饭时，牛细毛会特别照顾他，每次都给他几块骨头。

    9号床位病人是个叫六儿的少年，天真可爱，纤细瘦弱，他患的是精神分裂症，把自己当成了空气。所以，一到放风的时间，他就在院子里乱跑，摊开两只手，一路飞奔，嘴里唱着：“我是风儿你是沙……”

    这“沙”，就是牛细毛。

    他每天都会和牛细毛玩一会儿。

    一个月时间里，牛细毛成了病人的朋友，别人不能完成的事，交给他，没有完不成的。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说，牛细毛也有不喜欢遇到的病人……10号病床的苏雅娟，牛细毛总是躲着她。

    她自称是花妖，只要牛细毛落单了，她就会粘上来，直呼“相公”。

    苏雅娟真的好看，要不是她那双痴迷的眼睛暴露自己的身份，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会达到百分之二百。富家公子、风流帅哥，身后保证会有一个排。

    很美。至少，牛细毛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美女，他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我虽貌美如花，但此花只为你一人开，只为你一人艳，相公，我待字深闺，等你高中榜首之后，你一定不要辜负妾身啊……”

    假若牛细毛不赶紧离开，她会向他表白一上午。

    幸好苏雅娟发了宏愿，除了牛细毛，她绝不水性杨花，更不做路边的野花，否则，像她这样的花痴，呆在甲区肯定是不现实的。

    还有101号的武秀英，牛细毛到现在都对她心有余悸。他进来的第三天，这个自称是武媚娘的人，冲上来就把他掀翻在地，说是要帮牛细毛怀上龙种，二百二十斤的体重，骑在他身上，差点把他盆骨压垮，

    在这个大千世界里，虽然妖魔鬼怪、帝王将相、风流书生、名士名妓都能找到，但是，真正称得上大佬的，只有陈太忠一人，他被公认为正神。

    正神当然就不同了，他不大佬，谁能大佬？

    陈太忠有一群忠实的拥护者。

    据牛细毛观察，陈太忠也确实称得上是大佬，他除了每天一到两场的演讲，还喜欢帮助别人排忧解难和出谋划策。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他在那儿一站，谁也不敢多吃多占，万一有，他只需一声令下，几十只拳头冰雹一般落下，再厉害的疯子也会变得老老实实。

    慢慢，牛细毛对陈太忠有了更多的了解，别看他一天亢奋得如同打了激素，但一到深夜，他就安静得可怕，甚至你都不知道他是死的还是活的，就如同一具僵尸躺在床上。

    还有个奇怪的现象，牛细毛一直就没敢对别人说，每次陈太忠在牛细毛手里画了一个“发字诀”之后，这一天，他兜里总会多出一些钱来，几块，几十。

    有时候是谢梦云的，有时候是其他护士、护工的，有次，连院长的两百元也进了他的口袋。

    牛细毛不敢声张，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假若他说这是陈太忠的缘故，他不但会沾上小偷的名声，还会被认定为疯子。

    这一天发工资，牛细毛一数，又多了两百。

    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该说出来，还是瞒着，甚至他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医院有意多发他两百，作为奖励。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被院长叫到了办公室。

    牛细毛有些忐忑。

    院长是个胡子拉渣的人，第一眼，绝对不会给别人留下好印象，因为，他的相貌根本就和知识分子搭边不上，倒有几分像屠夫。

    他坐在皮椅里，只能看到锁骨以上的部分，嘴里还叼着一支雪茄，时不时，吐一口烟圈。

    “不错。”见牛细毛紧张，院长先给他一颗定心丸，“经过一个月的试工，你正式成为我们青云精神病院的一员了。”

    “谢谢院长。”牛细毛是发自内心的感谢，第一个月就发了4700元，这对于牛细毛来说，真的是一笔大钱。

    4700元的工资，在2003年的夏华国，算得上是高工资了，要知道，一个普通工人，月薪2000元不到，即便是精神病院的医生，也就是4、5千元上下。

    牛细毛到现在都没想通，青云精神病院为什么要开出4500元的高薪请他做护工。

    “细毛啊，今天叫你来，两个原因。一是提醒一下你，这里的病人胡言乱语，他们所言，有煽动性，也具感染力，你一定要有定力。”

    牛细毛皱了皱眉毛，不懂。又不是细菌、病毒，怎么有感染力？不过，他还是大体猜得出，院长是说，你牛细毛千万不要也疯了。

    “我说通俗一点吧。”院长吐了一个烟圈，继续说，“他们是疯子。你不能把他们当成正常人看，时时要把他们看作病人——任何情况之下！”

    牛细毛点了点头。

    这个，他懂。

    院长直了直身子，还是只有半个身子露出来。

    “我跟你说，譬如甲区那个陈太忠，他就是典型的躁狂型精神病人。他所说的话，一句也不要听进去，知道吗？这是第一。第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吗？假如有这个打算，我帮你进编制，进了编，你就是正式员工了。”

    牛细毛心里一喜，进编制？那当然是好事啊，铁饭碗啊。

    还没等说话，院长又接着说：“当然，也不勉强，在这里干一辈子，和一群疯子在一起，找老婆都是个问题。你考虑一下，一个星期之内回答我。”

    说完，看了一下手表，似乎是说，你可以走了。

    “院长，不要等一个星期，我现在就可以答复您。”牛细毛一激动，语速都快了很多，“我想问下院长，我能够到丁区上班吗？”

    “当然可以啊！”

    “那太好了！”牛细毛惊喜地说。

    “要是你干得好，甲乙丙丁四区，都是你的，这几十个护工，也是你的，所有的病人，都是你的。”

    哦？牛细毛又是一喜。

    院长继续说：“细毛，你怎么对丁区这么感兴趣？”

    “那里不是工资高吗？”

    “呵呵，那是因为你对丁区不了解。好吧，你要是想去，马上，我马上就可以让你去丁区上班……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院长似乎想起了什么，拼命地摇脑袋，连连说不行。

    “至少，五年之内，你是不能进入‘丁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