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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陈班长没有多做停留,去了别处。 天色还未大亮,缝隙处窥得的小块天空灰蒙蒙一片,像是盘踞着数不清的乌云。 楚星见顿了顿视线,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的肃穆感。 有了千斤顶,救援进程持续加快,不过十几分钟,楼板已经在周边人小心翼翼的维护之下,多出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开口。 深知此时情况瞬息万变不能耽搁,在口子刚被打开的时候,谢清随手臂已然发力,抵着楚星见的腰就将她往外面送。 接应的是方萌,她的情况和陈班长差不多,已然没有了刚来时的干干净净,显然昨夜不见轻松。 估计还对昨天楚星见把她摁水里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朝楚星见伸手的时候脸上表情别扭,好在动作没有什么差错。 在狭窄的空间里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楚星见动作十分僵硬滞缓,好不容易才在几人合力的传送下被拉出废墟。 刚活动了一下身子,不远处还停留在原地的几名搜救人员中忽然爆发了一个极为严肃的声音:“注意!伤员脚踝有骨折,动作尽量小心一些!” 谢清随受伤了?! 楚星见心一颤,转头,男人的身影便闯入了余光里。 她没心思在意对方苍白的脸色和狼狈的穿着,满心都放在了他高高肿起的脚踝上。 伤处已然变形发紫,再不切开减压,出现的问题会一发不可收拾。 见状,她心头颤动越发剧烈,胸口闷闷生疼,像是有刀锋在心尖作乱,搅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顾自己尚且虚弱的身体状况,楚星见跌跌撞撞朝着谢清随而去。 谢清随被人搀扶着单脚站立,脸色虽苍白,那双桃花眼却依旧熠熠闪着轻松的光。 眼看着小姑娘向他奔来,他眸光微闪,对她扯了个魅惑至极的轻佻笑容:“还死不了,怎么,这就心疼了?” 楚星见紧紧抿唇,没再看他,而是转向搀扶着他的人,问道:“临时手术室现在有空吗?” 对方一愣:“现在暂时空着……” “好的,把他送过去。”楚星见扯扯嘴角,“谢谢,我马上到。” 语毕,人已朝向另一处走去,走之前还冷冷剜了一眼谢清随,让谢清随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脚踝的痛感他其实已经麻木,当时一心想让小姑娘放心便也没有透露,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惹她生气了。 - 手术室是昨夜搭好的,不过是一个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大帐篷,里面经过消毒后配备上简易的医疗工具,凑合凑合能用就行。 现在里面只有楚星见和谢清随二人,谢清随躺在简易手术台上,楚星见手上拿着工具,正在给谢清随处理伤处。 气氛很僵,只能听见器械相碰撞的声音,楚星见面色冷沉一片,用最快的速度将骨折的地方固定好,又胡乱给自己发炎的纹身上涂了点药后,转身就走。 “星星。”躺在手术台上的谢清随笑吟吟叫住她,“不把我先从台上放下来?” 半身麻醉的劲头还没过去,他自己可动不了。 “待会儿我让他们过来。”楚星见停住脚步,似是隐忍地深吸一口气,讽道,“你可真舍得给我惊喜。” 脚踝伤成了这样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任由伤情发展也不做任何措施,冒着随时会感染的风险还有闲心在她面前开些玩笑—— 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思及此楚星见又是一阵郁结,索性不再理会谢清随那点戏谑的调侃,在门口胡乱找了件迷彩服披在身上,准备出去继续照顾其他伤患。 “……彼此彼此。” 谢清随这时候忽然懒洋洋回敬一句,似笑非笑,“随随便便给人挡刀,就算没命也要把药送出去——” “楚星见,你也挺擅长给我惊喜的。” “……” 楚星见无言,默默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风雪扑面,不过一场简单的手术的功夫,外面竟已下起了茫茫大雪。 雪片落在身上,湿冷顿时钻进皮肤,薄薄的迷彩服根本无法御寒。 蜀川人每年期盼着的雪,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地震导致的气候异常,根本无法让人心底升起一丝一毫的开心。 突如其来的大雪阻碍了直升机的起降,落地的一瞬,周边围满的抬着担架的人便一窝蜂地拥上去,武警部队在一旁维持秩序,却始终挡不住混乱的人群。 直升机已经载满了伤员,再无法塞进去任何一人,却还被人死死扒着边缘,门如何也关不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半小时前就应该起飞的直升机,到现在仍旧动弹不得,所有伤员的家属都认为自己的家人伤情最重,争吵声、哭声、闹声……充斥了这片小小的空地。 方萌原本在人群中心组织纪律,却被一把又一把推搡到了边缘,她想重新挤进去,嗓音更加嘶哑,语气更加严肃,人群却置若罔闻,甚至在她快要进去时,有人一拳打在了她的鼻梁上,将她一下子砸出了人群。 鼻血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分明刺眼,方萌倒退好几步,跪坐在松软的雪里,有些呆滞。 楚星见看不下去,上前递给了她两张纸巾。 “谢谢。”方萌接过,胡乱擦了擦,待到鼻血止住,她也没把那两张纸巾丢掉,反而紧紧攥在了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