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如果没有其他需要的话，小的就通知厨房上菜了。小二临走时，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

    等一下，姬玉衡叫住小二，你知不知道仙剑宗怎么走？

    仙剑宗，公子您说的可是那传说中的仙府？小的一介凡人，着实不知道那仙剑宗在哪里。小二摆手道。

    姬玉衡拿出一锭银子给他，也不需要具体的路线，把你知道的关于仙剑宗的消息都告诉我。

    这锭银子重量可不轻，小二笑嘻嘻地收下，公子，小的确实是不知道仙剑宗的具体方位，只知道它位于北边的仙山上，两位只要一直往北走，再多番打听一下，应该可以找到。

    说完这些，小二又压低声音道，据说今年正是仙剑宗收徒的时候，之前仙剑宗一直是四年收一次弟子，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结束后，仙门损失惨重，现在改为三年收一次弟子，公子您莫不是要去拜师的？

    却有此意，只是不知道仙剑宗的具体位置，可谓连门都找不到。姬玉衡叹口气。

    公子可以去街西头的珍宝斋去看看，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准有公子需要的，小二又补充道，不过，那家店的老板有些古怪，买东西时只看人不看钱。

    姬玉衡想起来，几年前他路过珍宝斋，曾经进去过，不过当时还是个小毛孩，那老板都没搭理他，他觉得那家店里光线很暗，怕是黑店，就急忙出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你。

    公子不用谢，菜一会儿就给您上好，用什么需要叫我就行，小二笑呵呵地拍拍胸口处的一锭银子，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姬玉衡点点头。

    之前他曾经在一些志怪杂书中读到过关于仙魔大战与魔族的记载，一直以为这只是民间传说而已，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影玖，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魔界吗？书上说魔族面目狰狞，头上长着骇人的犄角，常年衣不蔽体，与未开化的野兽无异，这样的存在怎么能将仙剑宗打得元气大伤呢？

    人界中关于魔族的书籍大部分是靠道听途说和想象发挥，真正见过魔族的并没有几个，当年的仙魔大战也只是发生在修真界与魔界之间，并没有大范围危及到普通百姓，因此人们对魔族的想象与描述无限地怪物化。

    见影玖低着头没有说话，姬玉衡想到，影玖，书中记载魔界位处西南边界，栖梧山庄也在西南边，那你有没有见过魔族啊？

    影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仅见过，而且自己就是魔族，可主人对魔族的认识是面目狰狞与野兽无异，他怎么敢承认自己就是魔族。

    身处人界，人们对魔族都是喊打喊杀、憎恶无比的态度，如果主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赶他走。

    没有。

    影卫对主人说谎是大忌，但等影玖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影玖霎时紧张地看向姬玉衡的眼睛，主人发现他说谎了吗？

    面前的人儿眼神突然变得炽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姬玉衡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心跳有些加速，他轻咳一声，没有就好，据说魔族生性凶残，要是遇到可就危险了。

    主人没有发现他说谎，可影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唾弃自己的不忠，而且听了主人的话后更害怕主人发现他的魔族身份了。

    饭后，两人前往珍宝斋采买，要想走到仙剑宗，没有一张靠谱的地图是不行的，他们时间有限，要是一边打听一边赶路，恐怕赶到的时候这一届的收徒早就结束了。

    外面艳阳高照，珍宝斋里却是昏暗无比，姬玉衡和影玖进去，店铺周围的窗子被深颜色的麻布从里面遮起来，窗户下散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屋里只有柜台上点着一只白色蜡烛，暖黄色的光芒反而把这家店照得更加吓人，老板正趴着头睡在柜台后面，有人进来也不招呼一声。

    姬玉衡不知道这老板是什么癖好，把店开成这样竟然还没有倒闭，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被吓跑的孩童。

    姬玉衡屈指敲敲柜台，老板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眼角处似乎还残留着几点眼屎，嘴巴周围长满了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有收拾过自己。

    是你啊小子，长大了。老板人长得邋遢，但声音却意外地好听，沙哑低沉，带着一丝磁性。

    你还记得我？姬玉衡非常惊讶，上次不下心进来还是在几年前，他记得老板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睡下了，那种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一只不小心闯进来的野猫，懒得搭理。

    老板懒洋洋地直起身子，看了旁边的影玖一眼，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他问姬玉衡，你要买什么？

    有没有天启大陆的地图，尽量标注详细一点的。姬玉衡所在的大陆名为天启，范围小了说，地图可以只包括人界，范围大了说，天启大陆的地图是应该包括人界、魔界、妖界等所有领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西边那扇窗子下的第二个盒子里。老板扬扬下巴，示意姬玉衡自己去拿，竟是连手都懒得指一下。

    影玖先姬玉衡一步，走过去把盒子拿过来，常年没人打扫，盒子上落了不少灰尘，打开之后是一幅长长的卷轴。

    卷轴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的，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但仍然没有腐坏变质，甚至有一股极淡的墨香。

    姬玉衡打开一看，正是他想要的！这份地图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各国国界地图，而是修真界地图，上面标注了各大仙宗或门派的位置与势力范围，各国各城池只是被简单地点明，没有过多介绍。

    另外，在这幅地图的西南方向，绘图者划了一道虚线，虚线另一侧赫然标注着魔界！

    老板，这幅地图怎么买？姬玉衡惊喜地合上地图，决定无论老板出什么价，他都要买下来。

    第6章

    你可知道这地图是无价之宝？老板抬眼看姬玉衡，懒洋洋地开口。

    可以这么说。姬玉衡皱皱眉头，无价之宝有些夸张，但确实是非常珍贵的。

    那自然就不是钱财能买得到的。老板闭上眼就摇摇头。

    那老板想要什么？姬玉衡觉得这人并不是真心要卖东西，反而有些像在找茬。

    把你这侍卫留下，我就将地图送给你。老板的眼神在影玖身上打转，眼睛浑浊地看不见其中神情。

    这不可能。姬玉衡立刻回答。

    影玖闻言立刻看向姬玉衡，不知道这个怪异老板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主人的态度让他大为心安。

    姬玉衡给影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不可能留下，你换个要求吧。

    那你留下一只手，我就把它送给你。老板给姬玉衡换了一个条件。

    你！姬玉衡面带怒气，这个老板仿佛有什么大病，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影玖，你制住他，我拿纸笔将这份地图誊抄一份。姬玉衡不再与老板废话，既然买卖做不成，他就直接抄一份带走。

    老板见影玖朝他走过来，仿佛刚刚知道害怕一样，好了好了，年轻人莫要动武，你要的话我送给你便是。

    姬玉衡见老板好像有些忌惮别人靠近，他往柜台后面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老板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乱糟糟、不知多久没有梳理的脑袋。

    你真要送给我？你可以提一些合理的要求，只要不像刚才那样过分，我还是可以答应你的。姬玉衡不愿意接受无缘无故的馈赠。

    那你给我买壶好酒吧，老头子我好久没喝过酒了。

    姬玉衡点点头，对影玖说道：影玖，你去给他买酒。

    影玖有些担心地看向姬玉衡，这个老板有些古怪，他怕这人对主人不利，但主人已经下令了，自己不能违背。

    影玖施展身法，风一般出门去买酒了，一定要赶快回来继续保护主人。

    不到一刻钟，影玖拎着一坛好酒回来，发现主人身边围了两个人，正在和主人说着什么，离得太近了！

    影玖将手里的酒扔到柜台上，酒坛稳稳落下，他一个箭步站过去，将那两人挡开。

    宋棠和冬生感觉自己面前有一道黑影闪过，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站了个人。

    这位小兄弟生的真是俊俏。宋棠退后一步，还没站稳就开始称赞影玖的相貌。

    冬生在后面无奈地拉拉自己主子的衣袖，主子，咱能不能收敛一点，刚刚您看到这位买了地图的公子时，也是这么夸人的。

    姬玉衡站起身来，向挡在前面的影玖说道：影玖，没关系，他们不是坏人。

    影玖闻言，站回到姬玉衡侧后方。

    这是你的侍卫吗？身手可真不错！宋棠夸赞道。

    这是我的同伴，影玖。姬玉衡回答道。

    他看着眼前这一对主仆，前面自称宋棠的小公子年纪不大，长了张娃娃脸，婴儿肥仿佛还没有褪去，穿着一身低调华美的丝绸锦袍，腰上挂着的玉佩上面有眼熟的花纹，应该是忌离城宋家的小公子。

    宋家是南边最大的绸缎商，据说宋家家主年轻时一心想要修炼成仙，可惜没这个天分，为了生计捣腾起布匹的买卖，倒是越做越大。

    宋家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经商天才，将宋家的家业做大好几倍，小儿子则是继承了父亲的志向，一心求仙问道。

    别问姬玉衡是怎么知道的，小时候他和许伯从山上下来，许伯白发长眉，面容慈善，自己小时候又长得和年画娃娃一样白净，被宋家老爷以为是下凡游历的仙人和仙童，硬要请许伯回去收他儿子为徒，两人当时好不容易才逃开，以后见了宋家的人都绕路走。

    没想到一转眼，宋家的小儿子也长大了。

    这位公子，你就把地图卖给我嘛，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份修真地图，你要多少钱都可以，价钱好商量。宋棠继续和姬玉衡商量。

    宋公子，我不缺钱，这地图我们是不会卖的。姬玉衡非常坚决。

    宋棠有些垂头丧气，之前他来这家店买东西，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搭理他，这次想着要离开忌离城去拜师了，就再过来碰碰运气，老板好不容易理他了，可最重要的地图却被人买走了。

    没有地图，自己还怎么去仙剑宗拜师啊，想到这里，宋棠突然问道：公子，今年刚好是仙剑宗收徒的年份，你们也是去拜师的吗？

    姬玉衡失笑，他早该想到，宋家小儿子肯定也是去仙剑宗的。

    是啊。

    宋棠见姬玉衡眼中带着笑意，觉得自己的要求虽然还没说出来，但对方肯定会答应。

    太好了，原来是道友！我们都是忌离城人，不如我们一起赶路吧，路上还可以相互照应，如果我们都能进仙剑宗，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宋棠的眼睛里闪着期盼的光芒，在珍宝斋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星子，性格也是开朗直爽的，和他们同行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姬玉衡还记得影玖和他说过的那十几位竞争者，他们随时可能来找自己麻烦，到时候如果连累宋小公子就不好了。

    于是姬玉衡拒绝道：宋公子，我与影玖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喜欢与人同行，如果有缘，到了仙剑宗我们自会再见，至于地图，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誊抄一份。

    宋棠有些沮丧，本来以为可以结交可以相互交付后背的伙伴，不是说相识于微的感情才最真挚嘛，他们现在相识，然后一起拜师修炼，历经千难万险得道成仙，共谱修真界一段传奇。

    姬玉衡拒绝地干脆，连地图都可以让他们誊抄，宋棠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粘着人家，那谢过道友了，还请两位道友稍等，我会尽快抄录完。

    宋棠和姬玉衡来到茶楼，开了个安静的包间，为保证准确，宋棠亲自画，伴读冬生在一旁研磨服侍。

    不出一个时辰，地图画完了。

    宋棠提出请姬玉衡到家里做客，说要好好谢谢他们，被姬玉衡婉拒。

    看着姬玉衡和影玖离开的身影，冬生不无遗憾地说道：这两位公子真是好人，可惜不愿和我们同行。

    宋棠揉揉有些酸胀的手腕，心生一计，他对冬生笑道：不能同行，难道还不能偶遇吗？

    冬生对宋棠竖起大拇指：少爷大才！两行人的目的地一样，用的又是同一份地图，只要稍加注意，偶遇的机会有的是。

    姬玉衡和影玖与他们分别后，就开始按照地图的路线赶路，两天后，走到一处山林，周围没有落脚点，便在一块空地停下马车准备过夜。

    临时搭起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使夜晚的山林更显静谧，暖黄色的火光将姬玉衡和影玖的脸映地红红的。

    影玖，应该给你换药了。姬玉衡从怀里拿出之前影玖给他的金疮药。

    主人。影玖看向姬玉衡，其实他想说，这金疮药对伤口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不换药也没关系，主人不用一直挂念着自己的伤情。

    但影卫永远都不能拒绝主人，影玖听话地背过身去，将上衣解开。

    夜晚光线黯淡，但透过中间的火光，姬玉衡仍然发现，影玖，为什么你的伤不见好转？

    那四颗黑黢黢的刑钉暂且不说，怎么背上的鞭痕仍然没有完全结痂，有好些地方还在渗血，斑驳的伤口在雪白的肌肤上尤为刺眼。

    姬玉衡的目光有些失温，白天里，影玖背着这一身的伤，面上却不见一点痛苦的神色，他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影玖无法回答姬玉衡的问题，因为自己是魔族中人，为了不被发现，他封锁了魔力，伤势受到压制，自然好得比往常慢很多。

    他只能含糊道：其实已经恢复一点了，主人请放心，属下一定能在到达仙剑宗之前痊愈的。

    不用着急，你好好养伤，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姬玉衡仔细地将药给影玖涂上。

    主人放心，属下一定好好恢复，争取尽快为主人效力。

    谁在和你说这个。姬玉衡气影玖没领会到自己的关心，他刚要再说点什么，影玖耳朵一动，对姬玉衡说：主人，那边有人过来了。

    姬玉衡给影玖拉上衣服，等着躲在树后面的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