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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绮节站在金府后门的屋檐下,看孙天佑翻身下马,斗篷下的腰腹、长腿劲瘦矫捷,动作利落。 “冷不冷?”孙天佑走到她跟前,抖开一件厚实的大绒一口钟,把她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你的脸都冻红了,回去得喝碗辣姜汤。” 李绮节乖乖由他牵着,登上马车。 孙天佑转过身,准备去骑马。 李绮节忽然觉得不舍,手指微微用力,牢牢扣住他的手,“陪我。” 孙天佑怔了一下,回头看她,酒窝轻皱,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好。” 这一晚她缠着他不放,热情得近乎疯狂。 他不言不语,默默把她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享受难得的惊喜体验。 第二天睁开眼睛,帐帘半卷,窗前一片雪亮。 那亮光白得过分,亮得过分,像能化成有形的银色水流,透过绛红窗纱,漫进室内。 李绮节揉揉酸痛的腰肢,披衣起身,支起窗户,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原来昨晚大雪一夜没停,已经盖起一尺厚的积雪,目之所及,冰雪漫天。 孙天佑掀帘进房,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眼里有促狭笑意,“醒了?” 想及昨夜的狂放,李绮节脸颊微微一热,回头含羞带恼地睨他一眼,“什么时辰了?” “还早。”孙天佑轻咳一声,“巳时刚过。” 那就是差不多中午了。 李绮节轻哼一声,反正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饿啦!” 趁着她洗漱梳妆的时候,丫头陆续送来粥饭茶点。 灶房的婆子看时辰不早不晚,干脆早饭和午饭一起送,有米粥,有蒸饭,有笋rou馒头,有香甜的桂花栗子糕,有炸成金黄色的糍粑,有滑嫩鲜香的汤羹,还有一大罐姜汁鱼片银丝面。 都是寻常东西,但一顿饭吃这么多花样,未免太浪费。 李绮节吃着粥,心里暗暗道,如果李大伯和李乙知道她一顿饭吃得这么奢侈,绝对会气得跳脚。李乙平时一锅汤连热两天六顿,剩下一点没滋没味的渣末也绝不浪费,要留着煮面吃。 孙天佑也饿了,坐下陪她一块用饭。 吃到一半,他忽然道:“金府刚刚差人送来口信,金小姐明天要远行。” “远行?”李绮节筷子一停,“她要去哪儿?” “广州府。” 第二天雪后初晴,日光明媚,璀璨的霞光笼罩在洁白的积雪上,正是朝霞映雪,清丽中透着妩媚娇艳。 金蔷薇头梳双螺髻,穿紫花宁绸夹袄,燕尾青拖画裙,站在船头,笑靥如花,意态潇洒,“三娘,待我从南方游历归来,咱们秉烛夜谈,南方繁华昌盛,我此去眼界大开,路上的见闻,肯定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昨天的金蔷薇还忧郁沉痛、悲伤难抑,今天的她却明朗自信、英姿飒爽。 抛却从前种种,昔日阴冷沉郁的金大小姐焕然一新,彻底改头换面。 从今以后,迎接她的,将是一段彻底改写的崭新人生。 上一世,她没能坚持到传说中无数南洋商贩汇集的广州府,这一世,她带着上辈子夫妻没能完成的心愿,独自踏上旅程。 表哥,我要去看海潮,观盛景,赏奇峰,游南地,人海茫茫,山长水阔,愿我们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李绮节握着金蔷薇的手,面带欣慰,祝福她道:“金jiejie,一路平安。” 金蔷薇洒然一笑,“三娘,我走之后,如果大郎还敢冒犯你,不必因为顾忌金家就畏手畏脚,只要不伤及他的性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轻哼一声,“他不是小孩子了,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世道艰难。” 李绮节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噗嗤一笑,“金jiejie,你舍得吗?” “玉不琢,不成器。”金蔷薇挥挥手,漫不经心道,“我早该放手的。” 水手解开绳索,渡口嘈杂鼎沸的人声中,船只渐渐漂向江心。 李绮节和孙天佑并肩而立,看着金蔷薇独立船头的身影逐渐模糊在江心蒸腾的水雾中。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一章不能写完其他人…… 这几天应该只能一天一更,不过我今天还是拼命把二更给码出来啦~\(≧▽≦)/~ 想起来多啰嗦两句,可能大家会疑问,为啥金蔷薇不直接把前世的事告诉表哥呢,一,表哥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以为她撒癔症。二,表哥相信也没用,只有金蔷薇一个人有那段记忆,表哥知道他们做了一世夫妻,也不会爱上她,所以,确定表哥爱上其他人,金蔷薇决定放手。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反常的气象只持续两天, 雪后,虹消云散,天朗气清。 李大伯、李乙和周氏忧心今年地里的庄稼。一年二十四节气,次序清晰, 气候分明,往年清明前后,万物复苏, 草木现青,气温回暖,农人们开始忙着种瓜栽豆,移植幼苗,可今年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落下来, 打乱了农时。之后的谷雨、小满、芒种、小暑可能也会出现反常, 造成暴雨或是干旱。 这是一个靠天吃饭的时代, 农人们对天气的关心几乎出于本能。 李大伯决定, 多补种几茬瓜菜幼苗,以免前头种下的活不成,至于后面栽种的能不能成功躲过极有可能到来的旱涝,那就得看天意了。不管老天爷赏不赏饭吃,农人绝不会因为恐惧天气放弃地里的粮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