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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跳入水中,水面上波涛汹涌,哪里还有李绮节的身影? 连船都会被风浪掀翻,想在奔涌的洪水中救起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眼前的形势不容孙天佑犹豫,他解下系在腰间的粗绳,义无反顾游向江心,身影汇入浑浊的洪水中。 阿满在他身后大叫,船夫们想把孙天佑拉回去:“大官人,人已经冲走了!救不回来的!” 一条缆绳抛到他身后,“大官人,快抓住!” “大官人,您别想不开啊!” 孙天佑根本听不见船夫惊恐的叫声,他眼里,只有那个越漂越远的单薄身影。 他的三娘,在水上漂了二十多个时辰,不知道有多累,多害怕。 他要去救她。 救不了,就一起做对淹死鬼,一起喝孟婆汤,一起过奈何桥,来世,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局,( ⊙ o ⊙ )。 啊,心中百味杂陈。 ☆、第125章 结局章(4) 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脸, 慢两下,快两下,周而复始。 拍得李绮节心头火起,睁开眼睛, 怒瞪对方:“谁打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盛满狂喜的眼眸。 长发披散,胡子拉碴, 眼圈青黑,额头上有数道擦痕,血迹斑斑。 李绮节差点认不出他:“天佑?” 孙天佑喉头甜腥,沉声哽咽,紧紧揽住她, 额头挨着她的额头, 温柔厮磨:“是我。” 两人还在洪水中漂浮, 李绮节靠在孙天佑怀里, 能感觉到他冰凉紧绷的肌肤。 举目四望,洪水泛滥,波浪起伏,浊白的水花在江面上打着旋儿。 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李绮节微微一叹,伸手搂住孙天佑的胳膊, 把苍白如纸的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这一刻,虽然还没脱险,她心里却觉得异常的平静。 水势仍然没有减缓, 孙天佑几次试图游向浅水处,都被浪头重新打回江心。 人在洪流中,只能听天由命。 李绮节知道自己在水中是累赘,轻轻叹口气,“你先放开我,游到岸边去,再回头想办法救我。” 孙天佑深深地看她一眼,看得她脸颊火烧一样,“现在放开手,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抓住你,我不想冒险。” 一放手,可能就是咫尺天涯,天人永隔。 李绮节当然知道洪水的厉害,所以才更不想拖累孙天佑。 孙天佑看出她的心思,把她揽得更紧。 肆虐的洪水继续奔腾。 眨眼间半个白天过去,日暮西山,连绵起伏的峦峰披着万丈霞光,俯视着脚下如猛兽一般怒吼的浊浪。 命牵一线,生死未卜。 孙天佑忽然低笑一声,指着天边淡似一袅轻烟的山峦:“三娘,你看,这是我当年唱情歌给你听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李绮节愣了一下,抬起头,眼前只有起伏的黄浊江水。 记得那时湖光山色好,云树笼纱,落英缤纷。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立在船头,放声歌唱。 歌声美,人更俏。 她斜倚船舷,春风扑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听着清朗缱绻的情歌,心境霍然开朗,于无言的沉默中,向他许下一个心照不宣的允诺。 不久之后,他离开杨家,他们订下婚约,他给予她最大限度的尊重和自由,直到如今。 彼时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草长莺飞,花木葱茏。 现在展目环视,哪里还能找得到当初的田连阡陌、桃红柳绿? 唯余翠微青山,依旧环抱江流,无言矗立。 李绮节没想笑,但笑容不自觉绽放在眼角眉梢,“那时候我想,九表哥怎么这么难缠呢?赶又赶不走,吓又吓不退,真烦人,我才不要嫁他呢!” 孙天佑闷声笑,“我早就对你说过,你们家的女婿茶,我吃定了。怎么会被你随便糊弄几下,就轻易放弃?” 他低头亲吻李绮节的眉眼,“小时候,那恶妇不许人让我吃饱,我天天饿肚子。有一次我实在饿坏了,偷偷跑进灶房,胡乱抓了几块烧得香喷喷的跑油rou往嘴里塞。管家胡子都气歪了,让人把我按在地上,抄起门闩劈头就打。我死也不松口,想着就算被他打死,也要把烧rou咽下肚。” 他的语调轻而慢,像水浪翻腾间扬起的清风,“后来,我被打得鼻青脸肿,晚上不敢翻身,起床喝口水都全身疼。” 李绮节嗓子发紧,忍不住抱紧他。 孙天佑洒然一笑,“可那又怎么样?我终于吃饱了一次!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想要什么东西,必须自己想办法争取,得到以后,一定要牢牢抓住,哪怕被人乱棍打死,也不能松手。” 他看一眼李绮节,目光戏谑,“所以,你那些轻飘飘的劝说警告,根本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心脏仿佛被人握在手里揉捏,酸甜苦辣,诸般滋味,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其他。 李绮节拥着孙天佑,默然良久。 忽然一扬眉,额头轻轻撞在孙天佑下巴上:“你竟然把我和几块猪rou相提并论!” 孙天佑放声大笑:“娘子莫要着恼,你比烧rou好吃多了,又香,又软,又嫩,又滑……” 生死关头,夫妻两人竟然还有闲情打趣调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