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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好了。“……我想要辆山地车,以后能骑自行车上学。” 我爸听了后评价:“又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但看他神色,大概是答应了。 吃完饭,mama老早就先行回到卧室休息。我依旧慢吞吞地拨着碗里的米饭和海参,很希望自己也能有我妈这份幸运,可以独自回到自己房间。 “李春风,待会你和我去路口,给你哥烧东西。”我爸放下筷子对我说。 外面的天已经漆黑,外面依旧下雪。雪花映着路灯,不太干净的飘下来,北风一吹,巨冷。 我围上围巾,再将连帽衫的帽子戴上,默默地提着袋子,跟着我爸走到了十字路口。 这是已经进行十六年的漫长告别模式。红色的塑料袋里是黄色的纸钱,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是要烧给我哥的,我们来的十字路口已经有其他人烧过纸了,黑色的灰质映着白雪,看上去特别特别的讨厌和不吉利。 我爸亲自用打火机点火,他挺高的人,一直蹲在路口注视着那些祭物完全烧干净才站起来。最后才将一沓纸钱递给我:“李春风,到你了。有什么想跟你哥说的,想让你哥在天上照顾你的,都可以说。” 我摘下手套,将那叠粗糙纸钱接过来,重新点燃。 哥,爸爸mama都一直没有忘记你。我心里对哥哥说。至于我,嗯,我其实对你无话可说。如果一定要讲,那就是挺讨厌从未谋面的哥哥你。如果你没有挂掉就好了。你走了以后,作为备胎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有点不太开心啊妈蛋。 烧完纸的老爸,神情有些轻松了。他和我并排走着:“这次考试,你比上次的排名有了三名的进步。” 我先愣了下,说实话我自己都没记得自己的年级排名。 我爸接着说:“上次家长会,老师还在班里夸你理科不错。但你的文科也需要加紧努力——” 我没吭声。说实话,每次跟装和蔼状的我爸谈论我自己的事情,不管他说什么都特别让我不自在,就跟一个母猩猩朝你跳舞一样。于是我随口“嗯嗯”地应着,希望换个别的话题。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前面有人牵着一条巨大的狗,晃晃悠悠地从我们身边溜过去。 “有狗!爸爸,你看看,应该是黄毛!挺逗的!” 我爸看都没看:“期末考试再加油。寒假你要是想特别补习语文,就跟我说。全市最好的老师,爸爸也能给你找过来——” “知道了……” 这时候,前面的道路口又走过来一个人,居然牵着跟麻雀似的小狗,还没刚才大狗的尾巴大,在寒风里哆哆嗦嗦地跑。 “有狗!爸爸,你看那条小的——”我兴高采烈地说,但回头时却忍不住退后一步。 昏黄路灯下,我爸满脸怒色。高举着右手——明显进攻的姿态,仿佛极想抽我一巴掌,此刻正用全身的力量忍耐,慢慢地收回手。 而我只觉得全身的肌rou都绷紧,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我爸冷冷道,“什么猫猫狗狗的?跟你有关系吗?你以后想养畜生,自己工作在自己家养!你妈身体不好,你还想让她为你cao多少心?” “……对不起。” 我爸眯着眼睛瞪我,然后,他眼里的光亮慢慢暗下去。随后的态度就像冷藏室里没放盐的剩饺子。 “算了。”我爸很讽刺地说,“我还指望什么。” 唯一的好事,就是剩下的路上终于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1.1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我跟我爸说想在大街上看别人放烟火。我爸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嘱咐我看完就早点回家,接着又头也不回的走了。离零点其实还一个多小时,街上已经有人放爆竹,噼里啪啦很热闹。我安静坐在马路牙子上,感觉那声音特容易把脑子塞满。 天气特冷,脑子特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流的已经不是鼻涕,而是姑奶奶我热乎乎又宝贵的脑浆。大衣口袋里的纸巾已经快用完了,我活动下麻木的腿站起身,怏然地准备回家。 正在这时,一辆挺长的车停到我前面。车门升起,一对男女勾勾搭搭着从里面走出来。 女人穿着丝袜和短裙,上身是套亮晶晶像宠物狗一样的黑皮草。那男的估计已经喝醉了,站都不稳,一只手扶着车屁股走路。 “阿唐,原来你住在这个小区?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女人娇滴滴地说。 我本来没当回事。然而一辆车打着远光灯缓慢开过,我看到两个反光的圆镜片在男人脸上发亮。嗬,居然是熟人!顺着北风,钱唐身上酒气很浓,扶完车后只能靠在女人身上。他勾着唇没有说话,但眼睛里一丁点的笑意都没有。 ……说真的,我到底是什么狗屁八字,短暂的人生中怎么总能碰到这种烂人这种烂事啊。我暗搓搓地想,准备加快脚步走过他们去。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我路过钱唐的时候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正好钱唐从女人的胸前抬起眼。我俩对视了几秒,他眉头微微一皱,我心中立刻产生不太好的预感,赶紧加快步伐。 “……特长生?” 我低头往前快步走,不好意思鞭炮声太响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