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一旁的大汉和学生: 这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 听说你把三千米市记录破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矮个子满脸不屑,就你?跟个书呆子似的,裁判怕不是给你少记了十分钟。 沈妄轻笑一声,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阴影之下,他连正眼都没给。 知道之前的记录是谁的吗?我们杨哥的记录你也敢破!黄毛说着,就把一个高个男生推了出来,谄笑说,杨哥,就是他把你记录破了! 黄毛在那一个人叨叨了半天,没见叨叨到什么重点,就像是在隔山打牛结果还打不到,一直等到沈妄饭都吃完了,转身准备离开,这才又被叫住。 想走?那被叫做杨哥的人总算开口,你自己去和学校承认吃了药,把记录抹了,否则你可能会带着伤回去。 沈妄总算是听到了一句像模像样的笑话:凭你? 杨哥将手臂搭在那壮汉的肩上,扬扬下巴:还挺嚣张,等会看你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妄啧啧称奇,将饭盒摆在台阶上,顺手捞了一根树枝,不慌不忙将上面残存的树叶摘干净。 这张狂的态度让三人都冷了脸,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又有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了两方之间。 做什么呢? 沈妄略一抬眼,没通过背影认出这是谁,直到这人脱下外套,轻呵说:这是我们十一中的人,只有我杜巷才能欺负,你们几个往一旁稍稍得了。 哦,开学那天挑衅他的那个人。 不过怎么现在还杵在这劝架了?沈妄觉得新奇得很。 这难道就是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 黄毛挑着嗓子说:呦,十一中校霸啊?那又怎么,这事跟你有关系吗?在这多管闲事? 杜巷将沈妄遮在身后,嗤笑出声:你们几个又算是什么东西? 黄毛指了指旁边的壮汉,耀武扬威说:这是地下武馆的人,你确定要多管闲事? 杜巷似乎顿了一下:知道了,所以呢? 他的手背在身后挥了挥,示意沈妄快走。 沈妄却来了兴致,一时间他不仅没后退,反而上前了一步,趁双方沉默,突然比划着树枝就冲了过去。 身为硬生生把太子位挖到自己身上的当今圣上,他不喜欢站在弱者的角度被人护在身后。 他的速度极快,杜巷伸手没拦住,气急败坏想跟上去,刚迈出步,却登时被沈妄的身手惊住。 树枝被他挽出了虚影,宛如游龙穿梭,快而狠,攻势很是迅猛,丝毫不给人反应的余地。三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树枝打得手忙脚乱,壮汉将双截棍抡了过去,却被沈妄轻巧地避开,扯住了半截棍子,树枝再一挽,竟直逼面门而去。那架势太过凌厉,树枝在他手里仿佛挥出了破空之势,逼压之下硬生生让壮汉脱了手。 这是一套非常漂亮而又犀利的剑法。 一时间四个人全愣了,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是个书呆子的人会打架,而且还打得颇有章法。 沈妄将帽子摘下,对着三人轻轻一笑,直接渗的黄毛和杨哥后退好几步,躲在了壮汉身后。 夜色中,壮汉看清了沈妄的模样,先是怔忡了一下,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见沈妄没有反应,这才转过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两个学生迷惘地对视,眼见没了靠山,也只能跟着暂时撤退,一句脏话都没敢往外吐。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街角登时安静如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杜巷默默捡回地上的衣服,搓搓鼻子,你会打架? 直到现在,沈妄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是迟应。虽然迟应肯定也不是善茬,但就杜巷的反应来看,迟应在学校绝对没动过手,那次考场已经是个意外了,再出意外迟应怕不是得隔空掐死他。 呃,今晚的事别往外说。沈妄收回刚刚的锋利模样,急匆匆将台阶上的饭盒丢进垃圾桶,快步走了。 杜巷站在原地挠头,过了许久才缓缓轻叹卧槽。之前杜航开学那天挨揍的时候和他提到过迟应把他撂了,他那会只是以为杜航太孬,没想到不是杜航的问题,而是迟应的问题。 他愣是没明白这么一个书呆子怎么这么能打,还是个学渣书呆子。 算了,会自保也挺好,省的在外面灰头土脸丢了十一中脸面。杜巷也跟着转身离开,前往不远处的烧烤摊买他的夜宵去了。 本来就是出来整点吃的,谁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这里不在闹市区,夜不深但人挺静,沈妄回了家,手里捏着铜镜,靠在椅子上对着台灯沉思片刻,定下心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迟应。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况且他自己惹出来的祸,总得给人知会一声。 第三次换寝宫的迟应正冷着脸听黑衣青年厉声训斥护卫,感觉到沈妄的联系,触碰镜面接通后神色不变问:怎么了? 听完沈妄的描述,迟应的脸更冷了些。 察觉到迟应沉默,沈妄纠结了一下,最终暂时放下身段,艰难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当时真的是本能。 算了,没事。 迟应其实能理解,他才过来大半个月,遭遇的刺杀都能有两回,沈妄估计早就养出了反抗危机的本能,他那性子逃跑也不现实。 不过,你刚刚说有个地下武馆来的人? 嗯,类似于民间的地痞流氓? 迟应轻叹口气,幽幽说,如果没认出你那还好,如果认出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我和地下武馆那边有点联系,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牵扯进去。 沈妄轻轻勾起嘴角,像是在自言自语:和那些人有联系,啧,你还真不是善茬。 陛下,还有吩咐吗?黑衣青年训完别人,开始准备自己的挨训。 沈妄听到动静,立刻严肃了几分:玄鹤?正好你帮我问一下,他们一点都没察觉到沈寂的行踪? 铜镜的声音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而现在他俩也已经学会心语,不过这俩人习惯独处,大部分时刻还是口语直接交流。迟应重复了沈妄的话,得到了玄鹤的答复:属下失职,无半分察觉。 这可真怪了,当年行夜楼刺客考核,玄鹤是数百精英中脱颖而出的第二名,武功高强,警惕性极高,怎么会没有察觉? 这番话简直跟侧面描写似的,风轻云淡而又嚣张至极,迟应忍不住哼哼:你是在变相夸你自己? 不过回想起那时沈寂用绷带缠住他的脖子,速度确实是极快,近乎是眨眼之间的变换,快得简直不像常人。 当时护卫没追上他,现在人不知所踪,迟应派了几千人马去追寻,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迟应神色严肃:据你所说,行夜楼是曾经的第一杀手组织,他们追不上沈寂,现在甚至还寻不到,这得是什么概念。 见鬼的概念。 要快点换回来。沈妄突然说。 嗯。 两边现在都有麻烦,而且全是力不能及,隔着一个时空交流,只能是干出主意。 不过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自身安全,怎么说呢沈妄顿了顿,沈寂不会把你怎样,他只会威胁别人。 迟应翻了个白眼:那也不能不管。 嗯,确实。 听到动静,玄鹤略抬头:陛下说什么? 迟应还有点在两个世界间晃神:哦,没什么,你去休息吧,辛苦了。 玄鹤被客气得一愣。 迟应立刻回过神,捏回了沈妄该有的语气:没事了,下去吧。 玄鹤自然不会真的离开,待迟应关上门,他立刻召集数十精英,围在寝宫旁以防再有不测。 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失误,他们这一帮护卫肯定是要受罚,然而陛下居然出奇的平静,连口头上都没责怪,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 这和之前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简直有天壤地别。 圣上之意不敢揣摩,他只能更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感激陛下的不罚之恩。 事实是,迟应压根没想到这一层,遇刺后又一次彻底清醒,他漫步走到寝宫门口,现在只有一个疑问:族谱上为什么没有沈寂的名字? 一道声音传来,并非铜镜中的沈妄:因为穆王沈寂幼时便有了疯癫的端倪,甚至将杀人当做乐趣。 风烬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侧,白发随意挽起,一身华丽紫袍,衣角处闪闪点缀,宛如夜晚中的星辰:先皇怒他常造杀戮,以剔除族谱为威胁,可他死性不改,便成了如今的局面。 迟应死活没想到旁边有个偷听的,忙将铜镜塞回衣袖,有些哑口无言。 风烬尘接着轻笑:陛下,他可是你儿时除三公主外最亲近的人,几年时光,陛下竟是忘了? 第11章 追忆 迟应总觉得这个天师是来找茬的,然而他居然没法反驳,毕竟无论沈妄和沈槐关系如何好,那他也是个局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夜已深,风烬尘却丝毫没有作为臣子的自觉性,又或者如沈妄所说,他本就不隶属于朝廷。 风烬尘慢慢悠悠走进来,目光从迟应的衣袖处一扫而过,像是闲逛似的走到寝宫内,迟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立刻冲到桌案前,挡住他带来的数学草稿。 烛火被风吹的时明时暗,风烬尘脚步立刻顿住,暗沉的光线中,迟应冷冷说:天师逾越了。 风烬尘笑了笑,柔声说:陛下,你的手擦伤了。 这是迟应当时撂东西砸沈寂时不小心刮到的,但也就蹭破点皮,连血都没流,风烬尘就好像在玩找茬,连脚边路过一只蚂蚁都得说,拼尽全力想跟他聊出话题。 然而迟应着实没这耐心,他数学题还没做完,明早还得早起上朝,可风烬尘好像没半点要走的意思。 他甚至倚靠在门框上,扶着长杖,慢吞吞说:陛下可还记得,很多年前,陛下年纪尚小,还是三公主带着陛下长大的,那会陛下被人骗到行夜楼,失踪许久,三公主着急的很,都快把皇宫掀翻了,这才得罪了陛下,被发配到边疆,硬生生成了个女将军。 这个屁话他已经听沈妄说过一次了,没兴趣听第二个版本,便满不在乎地打断:这些过往,朕今晚没兴趣追忆,天色已晚,还请天师,自重。 他伸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风烬尘再次低头一笑,此时碰巧刮过一阵风,桌上的数学草稿被吹到了地上,正巧落在风烬尘脚边。 迟应想挡已经来不及了,数学公式陈列在纸张上,映入两人眼底,那是在古代从未出现过的符号。 风烬尘挑了挑眉,迟应甚至已经想好了我昨晚梦游写的措辞,但这回风烬尘没有追问,只是递给了迟应一个香囊:那好吧,是臣叨扰,这个香囊是助眠的,陛下可以放在床头,臣,告退。而后便转身离开。 总算打发走了这个要命的天师,迟应立刻关上门,将草稿捡起来,理到一起塞回柜子。 他总感觉这个天师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这么折腾一番,他也没心思继续做题,手中的香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香,迟应多留了个心眼,把香囊摆在桌案上,步履怠惰地走到床榻边,带着铜镜钻进被窝。 当个皇帝确实不太平,时刻要警醒周遭是不是有人对他谋有不轨,被风吹开合的窗户时刻会有人翻进来,在他面前亮出一把锋利的剑。 而那边,沈妄居然遇到了武场的人。 本想着互穿也没什么大不了,哪怕真的在这当一辈子皇帝也没问题,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比他本来都生活要惬意的。 高中生活本就枯燥,迟应作为少见的独立生活的学生,枯燥之余还压着赚钱的重担。 准确来说,他像是个负债的。 他不记事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两人都不想要他这个累赘,最后由于他妈身子有病,没什么经济能力,法院判的是给他爸。但他爸没多久后再婚,有了新的儿女,他继母又看他极其不顺眼,于是,十二岁的时候,他爸把他轰出了家门。 起初每个月还有两千的生活费,租房子后剩的钱也能勉强过活,但在去年高一,他爸以十六岁算是成年了为理由,断绝了他的一切生活费来源。 迟应从小就是冷情的性子,对谁都不热切,长大后更是沉默寡言,他懒得把未成年人保护法拍到他爸脸上,甚至于对他爸没什么感情,好像只是作为外人一样吃了这家十二年的饭。 因此,后来他爸找他所谓还钱,他能给就给。 给完了就可以彻底断绝,何乐而不为?了无牵挂,活的更自在。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皇宫的不安宁。 现在什么旱灾,遇刺,只是个开始而已。 思绪不经意飘得有些远,他突然想起了刚刚互穿的那天。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只记得那天晚上下着雨,随着几声沉闷的雷鸣,雨落在空调机上杂乱的敲击着。他复习完错题刚准备睡觉,朦朦胧胧却感觉到周身有光在闪,像是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包住,挣脱不开,再一睁眼,就莫名其妙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恍惚间,狭隘又背光的小屋似乎敞亮了许多,不再有那种早就习惯的霉味,吊灯也不知什么时候修复了,也不晓得哪个装修师傅那么神,能把吊灯从满是灰尘变得金碧辉煌,简直珠围翠绕,琳琅满目。 醒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个铜镜,他恍惚间对着镜面看了一眼,直接当场怔住。 镜中是个极好看的人,却不是他的模样。 他还记得他当时正晃神,那铜镜突然就发了声: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可他当时没来得及顾上。 因为铜镜发出的声音,和他本人的音色一模一样。 你谁?他当时问。 结果铜镜那边的人像是也傻了:哎怪了,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