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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卿握书的手一顿,即使已经预感鱼姒可能不会等他,可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燃起微薄希望。 或许呢? 也许青娘在他听从她的指令后就消气了呢? 他不疾不徐放下书,简略交代木檀收拾书房,只是几句话,却越说越快,最后从书房出去时几乎是大步流星,不过片刻就到了房门前。 轻轻推开门,他轻车熟路走到内室,月光黯淡,照着静垂的床幔。 那微薄的希望越来越壮大,竟叫他有些按捺不住。 ——一想到青娘也许正装睡等他回来娇蛮算账,他心底竟也极期待。 急迫的人面目总是很难看,晏少卿强迫自己冷静,又不紧不慢宽衣解带,将衣服放好后,他调试出松弛温煦的表情,屏息撩开床幔。 似乎是巧合,外面应是云开雾散,月华流转入窗来,照清了睡在里侧被窝那人安然的眉眼。 所有的所有都凝滞,晏少卿静了许久,才默默将床幔放下,轻手轻脚躺好。 翌日晏少卿睁开眼,头脑昏沉与清醒交杂,让他放纵自己,探手过去。 怀中实在太空了,他睁眼无眠了半夜,一会儿想青娘冰凉的脚,一会儿又想青娘爱蜷身往人怀里钻,在夜色最沉的时候,他甚至想把青娘抱回来。 卑鄙蛊惑着他——可以假称是青娘睡着后自己钻了回来,她不一定会怀疑。 但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已经趁人之危,不能再卑鄙一次。 低眸,被窝里只露了乌黑繁乱的发丝出来,他静静地一点点摩挲,忽然想到,他曾这样抚过。 在他发现鱼姒五年来其实过得并不开心的时候,他一边抚着她的发丝,一边冷静地向自己承认,他是何等的卑劣。 心中倏然一紧,难道……是青娘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恐慌不可自抑地迅速传至四肢百骸,令他手足俱僵,竟不敢再想。 可他还是在想。 青娘发现了什么?是他们婚前其实从未见过,成婚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是没有可能,青娘前几日一直和二嫂在一起,若是聊到婚约姻缘,二嫂极可能说漏嘴。 又或者,是他们成婚一年没有圆房?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但木檀与樱桃是知道的,万一闲谈时不小心透了底,青娘那样聪慧,心下生疑也极可能。 再或……“唔……” 晏少卿一惊,瞬间收回了手。 鱼姒醒来,下意识想抱住人的脖颈蹭蹭,可她只蹭到了丝滑柔软的被衾。 迷迷糊糊坐起来,紧凑的被窝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鱼姒第一时间往旁边瞄去。 很好,夫君眼下泛青,昨夜显然是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总算出了昨日笨呆子当真转身去书房的气,鱼姒神清气爽下了床,哼着歌儿洗漱梳妆。 直到铜镜里出现一点衣角,她顿时放下黛笔,勾勒出完美笑容,贤惠拿起备好的衣裳:“夫君起身了?青娘为夫君更衣吧?”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与往日别无二致。 晏少卿不敢看她,也不敢真的让她为他更衣,闷着头回绝:“青娘继续梳妆,我自己来就好。” 看来夫君是知道她生气了。鱼姒心头又出了点气,不是不能跟他撒娇痴缠百般讨吻吗?不是要“发乎情止乎礼”不能轻浮随便吗?那就相敬如宾好了。 她倒要看看,夫君能忍多久。 笑更加温婉贤淑,鱼姒顺从应好:“都听夫君的。” · 灵灵乌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等到别人来收拾碗筷,立马cao纵沾不着地的小短腿从凳子上跳下来,哒哒跑到鱼姒身边。 “婶婶,小叔叔惹你生气了吗?”她凑到鱼姒耳边奶声奶气秘密问道。 殊不知她的“秘密”却一点也不秘密,饭桌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鱼姒坦然自若,笑盈盈小声回答她:“没有呀,灵灵怎么会这么想?” 灵灵困惑地皱起小眉头,爹爹惹娘亲生气的时候,娘亲总会绷着脸瞪人,可婶婶笑得这么好看,一点也不像娘亲生气的样子。 她分不清,其他人却分得清,这分明是假笑嘴硬、口是心非。 一时间不禁都惊奇起来,晏少卿与鱼姒成婚五年,莫说气,连脸也没红过,而这次回来,他们夫妻俩更是如胶似漆,怎么反而会闹起脾气呢? 妻女与弟妹走在前面,晏知落在后面,老道地传授经验:“少卿,有时候对错一点也不重要,姿态低一些,也显得诚心,总是容易让人心软。” 顿了顿,又补道:“家和万事兴嘛。” 晏少卿没办法解释并非是他较真又不肯低头,也没办法反驳“对错不重要”。 对错很重要。 他做了那样的事,还没等到青娘恢复记忆,就败露了。 过往以为的甜蜜幸福都是假的,且还不知有多少隐瞒蹊跷,将心比心,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也许青娘实在是太生气了,还没来得及细思别的,所以现在,青娘只是捡起从前来嘲讽他而已。 等到她冷静下来,或者等他忍不了祈求她原谅的时候,那才算开始。 晏少卿绝望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是一直都清楚他做了什么样的事吗?不是一直都知道会有败露的这一天吗?不是早就做好任何结局的准备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