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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年,念安先生成了贵女圈津津乐道的神秘人物,只要她的书籍上架,提前半月便有人赶去预定,孙成周与李衍又极其擅长营销之道,愈是抢手愈是控制誊抄册数,如今谁若是手里有本念安先生的话本,都能引以为傲。 又是一年落雪时。 江南之地的雪下的不似北地隆重,雪粒子打在屋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雨点落下,于寂静的深夜,那声音显得异常明显。 月宁披着一件厚厚的冬衣,垂着乌发伏在案边,她正提笔写着最近风靡扬州的话本下册,快要收尾时,总是很忙碌。 丫鬟灵玉进门后,站在毡帘处抖了抖肩上的雪,抬眼便瞧见自家姑娘专注地提笔飞快写字。 饶是看了两年,依旧觉得姑娘长相愈发动人,打从在国公府认亲后,姑娘身上有股天然的温婉娴静之气,与相貌完美贴合,若说从前是娇花照水,现在的姑娘浑身透着笃定自信的光芒。 她坐在灯下,白皙如雪的肌肤宛若泛着淡淡的荧光,修长纤细的手指捏着笔杆,每颗指甲都圆润粉嫩,长睫垂下阴影,将那漆黑的瞳仁遮住。 灵玉往手上哈了口气,跺脚跺去雪沫,这才转身往屋里走。 “姑娘,我炖了牛乳燕窝羹,你停下来喝上一盏暖暖身子。”灵玉捧着瓷盏,端到榻上摆置的小几上。 “等我写完这篇。”月宁声音柔柔,跟外头落雪的声音交融在一起,灵玉捏着耳朵,走到房中雕牡丹花纹紫铜香炉前,捏起盖子,加了些许香粉,淡淡的果香混着怡人的甜香,并不冲鼻。 灵玉习惯了她的“写完这篇”,故而在她连续翻了十几页纸后,不得不去重新温了燕窝。 回来时,却见她左手托着腮颊,右手持笔点在砚台上,微垂的眼眸长睫宛若鸦羽浓密,被光火映得半明半昧的小脸,滑嫩如玉,脑袋点了下。 烛火跟着摇曳。 她又歪了歪头,眼看烛信要烫到她手背,灵玉急的喊了声:“姑娘,醒醒!” 月宁怔然清醒过来,那火苗被她动作逼得来回拉扯,好容易稳住细长的身形。 她喝了牛乳燕窝羹,已然没了睡意。 身上披的冬衣很暖,这两年在国公府养护的极好,月事时候偶尔的腹疼也都再未出现,父亲母亲为她寻了好的大夫,调理着身子,又将以前有的细小病症跟着也清除干净。 她推开窗牖,一阵冷寒吹了进来。 灯笼照映下的天空,犹如往下撒了密密麻麻的盐粒子,冰晶透亮。 远处的树木掩映在黑暗之中,泛着冷光的瓦片缀着淡白的薄雪,迎面可见的花墙,雕花空隙间尽是躲避的鸟雀,月宁靠着窗栏,静静地看着幽深的夜色。 在扬州的两年多,是她过的最为安宁的时候。 她折返转身,穿上鹤氅后又带了兜帽,只露出小小的一张脸。 灵玉从案上抱起她提早超好的佛经,月宁接过来,道:“你先睡吧。” 便出了门,往府中的小佛堂走去。 炭盆里的灰烬还在,母亲应是刚走。 月宁依着惯例,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伏地,以额贴地叩了三叩后,便拿起厚厚的佛经,放在炭盆中。 她从来都是静默的,只是在看纸张燃烧的时候,脑中总会想起那个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 若他还活着,应当会走路了。 她烧完纸,在佛堂待到后半夜,雪下大了些,将灯笼打湿,本就晦暗的庭院变得愈发漆黑。 秋日皇宫狩猎时,文帝崩逝,早已监国的太子在众望所归中,登基称帝。 诞下皇子的太子妃顺理成章成为皇后,皇后的母族,亦是新帝的姑母一族,淮南侯府权势炙手可热。 淮南侯统领北衙和南衙全部事宜,其子裴淮升任大理寺卿,并赐府居住。 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 月宁险些踩空台阶,踉跄着扶在长栏上,几乎没有风,只是雪粒子簌簌掉落,打的睫毛濡湿,看东西时,眼前仿佛出现重影。 有些事,任是她刻意不去打听,却总会因为太过张扬而人尽皆知。 比如淮南侯府,那样的风光无限又岂是她不去打探便不会出现在人们嘴中,口口相传的吗? 只要上街,便时常能听到关于淮南侯,关于裴二郎的近况。 冷厉威严,矜贵阴鸷,是个不敢让人逼近的郎君。 如今提到裴淮,月宁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恐惧,或许是国公府给她的安全感,让她信任倚重,不再是一个人时,为人所鱼rou,所蹂/躏的可怜虫。 京中的雪下的很大,边疆进了几百头羔羊,陛下赏给淮南侯府五十头。 夜里小厨房将羊屠了,做了烤全羊,炖羊汤等暖身的rou菜。 膳厅修缮过,比从前更大一些,也方便孩子跑动。 桌上摆的羊汤冒着香气,一个眼眸清亮的男童迈着小短腿跑到桌边,费力地把手垫在圈椅上,使出吃奶的劲儿爬上去,垫着脚,去够膳桌中间的炙羊rou。 便听见一声低呼:“阿念,快下来,摔着了可不得了。” 男童咯咯笑着,回头一面看她一面不管不顾把手伸进炙羊rou的盘中,扯着羊rou弄了满手的油。 长公主走过来,李嬷嬷忙抱起阿念,环在怀里去捉他拿rou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