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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原深吸一口气,松开病历纸,纸张在北风中漂浮上天,有如断线的风筝。 “你这姿势怎么像放生?”丁景仪笑着抱住双肩,“放生的还是猛禽和饿狼,真是危险。” 彭原挥舞狼头魔杖,青色的华光有如滴入水中的墨汁,缓缓扩散开来:“放翻车了不还有你么?” 丁景仪握住彭原的手腕:“不会的,这事你可用不上我。” 彭原感到手腕上传来的热度,就有了干劲,仿佛这不是一场交易,而变成了票友表演,和亲男朋友的同台献艺! 想到这,彭原整个人就飘飘所以然了,他轻轻念出:“「升维」。” 顷刻间,莱尼从病历纸的平面上跃然而出,像是脱缰的弹簧狼,一泻千里,最终稳稳地踩进拨火棍画出的圈里,活像跳大神录像的截图。 戴维斯的安保人员们严阵以待,围了个铁桶阵出来,一顿高端cao作把莱尼绑成了个粽子,摁在轮椅上。 莱尼带鱼似的扭动起来,轮椅哗啦啦响成了风铃,伴随着莱尼用八国语言伴奏的「我你妈的」,场面进入了寻常的尴尬。 一个四十多的老爷子就地抽风,虽然老爷子挺帅的,但彭原根本看不下去,他就转过脸去,对戴维斯说:“咱们两清了。” 戴维斯只是笑了笑,就算隔着中式英语的海沟,彭原也察觉了戴维斯想表达的意思,他只是说:“我听到你的话了”。 “行了行了……”丁景仪从彭原手里把狼头魔杖抽了出来,“基佬还想别人妈,没有人比你更幽默了。” 莱尼蹬出两腿,奔着丁景仪的就去了:“你从来不骂别人妈?道德高地上的小风凉飕飕的哈?” 丁景仪一个战术后仰:“你这个外语脏话学得真像老嘴抹了蜜。我可不会掉到你的水平上来让你占便宜,你该揍!” “揍我?”莱尼又踢蹬起来,“就凭你?” 丁景仪在这番折腾下,也不由退了两步。论耍无赖的本事,在场的人对莱尼都要甘拜下风。 戴维斯扶额,看样子是见怪不怪了。 “我可不揍你,但我要到你的水平上了……”丁景仪站直了,一甩魔杖,狼头顶在戴维斯胸口,“你之前在咖啡店怎么对我男朋友的,我现在就怎么对你男朋友。” 莱尼的脸绿了,空气也瞬间安静,安静到了失去温度。彭原这下知道旁边的急救车是干什么用的了。 戴维斯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摆摆手示意胡舜华从他肩上下去,仿佛指着他的不是致命的魔杖,而是一个重磅的骰子,巨大的利益在精细的cao纵之中若隐若现。 “你别这样……”彭原不假思索地抓住丁景仪的手,“我们不能这样!” 话虽这么说,但彭原心里没有半点道理。他自己也委屈,也想出气。 他从小到大都是受气的,从来没有人为他出过气,现在好容易有人要为他出头、让他感到被庇护的快乐,却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出现。 他不能就此接受。 丁景仪转向彭原,眼睛沉下颜色,宛如凝结的血。他说:“为什么不能?难道你还去报警吗?说你被魔杖伤害,又自己用魔法治好了?魔法没让你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难道让唯物主义的警察和法官用口袋罪判这一桩涉外事件?再强制执行外国人给你赔礼道歉加营养费?” 剧烈的魔幻感涌上彭原的脑袋,让他觉得自己沉浸在什么乱七八糟的旋涡之中。 他的男朋友是现代人也是古代人,知道详细的法律也讲求同态复仇。 然而戴维斯在这件事里做错了什么? 彭原简单的小脑瓜想不出来。就算戴维斯是一个总裁,他能替美国军方抓逃犯吗? 就算他是莱尼的家里人,家里人管不住的事还少吗?彭原的姥爷和姥姥就没管住他爸妈私奔。 但是彭原必须有一个理由,才能说服丁景仪停下来。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我们一千年前也是做过爹的……” 彭原在丁景仪手里揉了揉,“做爹的不要和凡人一般见识了,随他去吧。” 从丁景仪满脸见鬼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彭原做了最差的选择。 彭原本来觉得要迎来一顿暴风骤雨了,丁景仪却出乎意料地平定了情绪:“你没做过真爹,我就和你说其中的窍门,做爹的唯一原则是要奖惩分明,做神也是一样。这凡人冒犯你,你不惩罚他,你的威仪还往哪里放?” 读作威仪写作脸面,彭原是听懂了。但是看着丁景仪抽动的嘴角,他又明白了丁景仪讲的话,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服。 毕竟艾洛温皇族做不好爹是有传统的:戈尔不喜欢两个儿子,老首相无视大儿子的战功、厌恶小儿子的相貌,以皇位为由挑起战争; 艾因专宠独女尤瑞尔,一度把她娇惯成没有礼貌的女孩; 魔法师奥林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养了一大堆视他为爹的亲眷,它们要么对他期望过重、要么想睡他、要么两者兼具。 彭原是个没爹的孩子,他这辈子都没起过做真爹的念头。 彭原挠挠头:“那……我们俗一点,罚点钱算了。” “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钱怎么抵偿?” 丁景仪说着,魔杖向下走了一寸,戴维斯身上华丽的小羊驼绒衬衫顿时「滋」地开了一道口子,发出美金撕裂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