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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翦脚下微挪半分,将身形往右边掩了掩,只待那宫女进殿,伺机而逃。 徐风颤过,烛火随之摇曳,地面的昏黄也似水波般漾了几分。 轻盈又犹豫地脚步声踏在阶上,逐步往殿内而去,气氛一时静地像是一片死灰,唯留怦动在耳畔的声声心跳。 约莫又过了几息,薛翦赫然转出宫柱,趁宫女不备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宫廷深处。 四周漆黑一片,寂寥地只剩月光洋洋落下,照得半分清明。 前面枝叶残乱,凋零一地,看不清殿额上的牌匾,却听窗户被吹得趴趴作响,卷着一丝莫名的寒意,一同钻进薛翦的衣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地如此荒凉,莫不是那间死了好几位嫔妃的宫殿吧? 薛翦心下想着,脚步却怯怯地往前探,好像这天下所好奇之事她都要一探究竟,也不管是否惧了。 “前面不可再过了。”身后忽然传来制止的声音,低哑瘆人。 薛翦一直凝神在眼前的殿宇上,根本未顾及身后有人靠近,此刻一听倒是让她吓了一跳,登时旋过身去。 第29章 螳螂捕蝉 “本宫想要的,只怕你给不了 广文殿内, 高成淮轻捏酒樽,抬眸淡淡往斜下方扫视了一眼,只见薛翦将右手肘悄悄移到酒杯旁, 状似不经意地把它洒到了衣摆上。 高成淮眼底划过一丝兴味,微抿了一口玉浆, 入腹清辣,像看戏一般欣赏着她笨拙又低劣的手段。 不出一瞬, 便看她唤了身后的宫女,而后起身走出了殿门,那抹浅青色的身影宛如娇花复得生机, 逐渐明朗起来。脚下步履也越行越轻快, 就差没写上“终于解脱了”五个大字。 高成淮偏头吩咐了几句, 继而对众臣、官眷道自己多饮不适, 带着两名贴身宫侍先行离开了。 将秋殿外, 一身粉蓝宫服的宫女面色焦急不安,收了收脖子四处张望,脚步也碎乱了一地, 口中颤颤栗栗地喊着:“薛姑娘......薛姑娘......” 高成淮走来时, 见得便是这么一幕。 小宫女见到太子来此,心头巨震,赫然欠身行礼, 声音仍有几分惶恐:“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高成淮淡然往她身后睇了一眼, 脸容清冷绝尘,“发生何事如此慌张?” “回太子殿下,是薛姑娘......奴婢方才陪薛姑娘来此更衣,见薛姑娘迟迟未出, 奴婢进去查看才发现......薛姑娘她......她不见了。” 此处虽然尚算通亮,但阑静少人,薛姑娘这么一大活人换个衣裳的功夫便消失了,不免让她心底燃出几分害怕。 毕竟在这偌大深宫里,不知禁锢又消陨了多少哀魂怨灵,耸人听闻的异事不知凡几,叫人不敢细思。 不见了么。 高成淮幽暗的眸子闪过一阵意味不明的浅笑,薄唇一张一合:“不用找了,下去吧。” 宫女闻言哑然,不用找了么?薛姑娘不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吗?她一时捉摸不出太子话里之意,却也不敢违背,怯生生地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高成淮顺着将秋殿一路往深处走,两名宫侍紧跟在后,步履轻若未落,面容始终沉默警惕。 下了一处宫廊,眼前空寂昏暗,隐隐可以窥见一座略显陈旧不堪的殿宇,枯叶杂草筛成一地,稍有风过便沙沙作响,掩不实的木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活像一座鬼庙。 高成淮往前处探了眼,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踌躇缓行,光从背影都能看出周身怯恐缭绕,不正是他在找的姑娘吗? 她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来。 高成淮复又上前了几步,立在树影中,声音低沉,近乎隐入朦胧月色:“前面不可再过了。” 少女闻言身形一晃,堪堪回身,清隽的面孔浮上一丝紧张,莹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她旋即蹙起的眉梢眼角,勾上几许怜楚。 “见过太子殿下。”薛翦愣了半晌方才见礼。 高成淮步步靠近,将与她之间的距离拉至不足二尺,如沉木般的暗香扑入怀中,稍微低头便可依稀看清她面上神情,颤动、无状。 “表妹似乎...很怕本宫?”他话色掺杂剔透笑声,唇角也微微吊起,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薛翦胸前略微起伏了一下,声音空灵飘澈:“殿下说笑...” 她一面说着,一面抬起了头,四目相视时言语一滞,剩下的声音皆吞入腹中,眉眼闪躲。 “表妹不在广文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臣女适才不慎将酒水沾到了衣上,出来更衣。”薛翦指尖微屈,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慢慢聚敛起从容的神情。 “来这里更衣吗?”两声轻笑从他齿间溢出,微睨四周的眼底泛着揶揄的光芒。 更衣不过是个逃离的由头,薛翦这么想,他亦看得出。 气氛一时静地只剩窸窣落叶卷着晚风游荡的声音,不知这般过了多久,才听高成淮淡声问:“表妹可有什么东西要赠与本宫?” 他问得随意,却让薛翦心头一顿。 少顷,薛翦神情认真专注地抬眼看他,“殿下可有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高成淮眯了眯眼眸,继而眉尖一扬,“你倒是会讨巧。” 本是问来刁难她的,她倒是会转话锋,将自己挣了个干净。 薛翦不可置否地抿了抿唇,勉强接下他的赞许,只听他玉口一张,声音缠着三分妖冶:“本宫想要的,只怕你给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