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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镇国公纳了个新姨娘进门以后,沈氏便再也没露出过这样痛快的笑容了,她整日里除了在正屋里责打丫鬟便是摔碗扔瓶,连沈宜荏都吃了好一通挂落。 可如今的沈氏却温柔慈爱的过分,连同眼角的细纹都喜得飞舞了起来,沈宜荏不免有些发憷,国公爷如今还病着,姑母缘何如此高兴? 待沈宜荏回了正院以后,她方才明白姑母的喜悦从何而来。 只见那镇国公新纳的姨娘王氏正被众多仆妇压在堂前的台阶上,奇怪的是,这王氏却蒙着面纱,露出的那一双眼睛也十分平平无奇。 沈氏见这王氏不肯讨饶,心内的郁气便又漫了上来,她只倨傲万分地讥笑一声,只道:“王氏,你可认罪?” 那王氏便发出了一阵似枯败朽木般的沙哑嗓音,“夫人,妾身何错之有?” 这王氏虽平日只以面纱示人,可露出的一双眼儿却再平凡不过,沈氏只料想,必是她容色丑陋,是以才不肯用真面目示人,如今听得王氏此般刺耳的声音,沈氏心内的火气便愈发旺盛了几分。 这王氏愈不堪,愈能衬出国公爷待她情深,一个面貌丑陋、声音刺耳的年老女子竟能从自己手里夺了大半宠爱,指不定这妇人乃是生养过的,国公爷如此独宠,只怕她要比自己更早些诞下麟儿来。 国公爷神志清明时,只将这贱人保护的滴水不漏,自己挖空了心思尚且伤不了这贱人分毫, 幸而,国公爷病了。 自己当然是不愿国公爷出事的,她已派人进宫去向贵妃娘娘求了只千年人参来,府上的名医已说了,只要以千年人参为引,服下对症之药,国公爷便无大碍。 她便得趁着国公爷苏醒之前,将那王氏解决了才是。 “国公爷没将你纳进门前,身强体壮,万事康健,可与你朝夕相处后,身子便每况愈下,那名医已与我说了,国公爷是中了毒,你这女子来历不明,说不准就是哪里来的妖女,要害了国公爷。”沈氏如此也撕下了平日里伪善的面皮,肆无忌惮的给王氏泼起了脏水。 王氏微愣,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满是无奈,她的嗓子似是被火炙烧过一般,说起话来缓慢而又迟钝,只听她沙哑出声道:“夫人明鉴,妾身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沈氏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整治这王氏,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她?只见沈氏抿嘴一笑,美目里满是猝了毒的狠意,“你是不是妖女,这棍子打下去瞧你会不会死,便知道了。” 说毕,身后的嬷嬷们便一齐拿出了一根厚重无比的木棍出来,一旁的沈宜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只抖着语调为王氏求情道:“姑母,王姨娘身子瘦弱,可受不住这样的棍子啊。” 沈氏却没想到自己的内侄女会胳膊肘往外拐,当下便瞪了一眼沈宜荏,只说道:“给我闭上你的嘴,去里屋里候着,反正你小孩儿家的,也不禁看这种腌臜事。” 沈宜荏见沈氏似是铁了心要取了王氏之命,一时心内不忍,便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只哀求道:“姑母,王氏与我们一般会说会笑,又怎么会是妖女呢?” 沈氏被沈宜荏痴缠的狠劲越发上涌了几分,她便阴着脸恶声恶气的说道:“你年纪小,尚且不知京里后院里可出过不少女妖精,那些女妖精最会听取男人的心声,恬不知耻,魅惑勾人,闹得好好的人家家破人亡,若是碰上了这样的女妖精,还要杀了她纵火示众才是。” 沈宜荏还要再为王氏争辩几句,却被沈氏身后的嬷嬷一把拉了开来,那嬷嬷只冷着脸说道:“表小姐安生些吧,小心惹了夫人不快,你连个吃住的地方都没了。” 沈宜荏当下便被吓得噤了声,她心内虽惶恐不已,可王氏好端端一条人命摆在眼前,她如何能见死不救? 她便要挣脱出那嬷嬷的擎肘,却被那嬷嬷捞了块帕子一把蒙住了嘴巴,“表小姐勿怪,夫人如今有大事要办,你快去后院里歇息歇息吧。” 待沈宜荏被那嬷嬷扭送至后院后,沈氏才眯起泛着冷意的眸子,迈步走至那王氏跟前,捏着她的下巴,扬长了调子道:“在让你尝尝这棍子的滋味前,我倒要看看你这面纱后是怎样一副狐媚子长相?” 说着,她那双似玉葱般的细指便伸向王氏的面纱。 只是,一向平静老实的王氏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只见她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瞬时便像母兽一般拱起了身子,在沈氏快要触碰到她的面纱时,王氏整个人向前一撞,将沈氏撞倒在地。 这等突然爆发的力道,连几个压着王氏的仆妇都钳制不住。 沈氏吃痛,可抬眼却撞进王氏深邃的眸子里幽幽地泛着波光,那目光里满是挑衅与狠意,倒比她更有气势几分。 沈氏顿时便怒不可揭地朝着身后的仆妇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来扶我?” 那些仆妇都因眼前这诡异的景象而愣在了原地,见沈氏怒骂,方才疾步上前扶起了沈氏。 沈氏一站稳,便恶狠狠地吩咐那持着木棍的嬷嬷们:“给我打,狠狠的打。” 顷刻间,那些凶神恶煞的嬷嬷们便拿着棍子往王氏身上招呼,只是一棍,那王氏便痛的额上渗出细细密汗来。 沈氏见状,十分痛快地笑道:“继续打,我倒要瞧瞧今日还有谁能救这贱人。” --